樓千雪就是打的這個主意。
她不能朝舅舅去打聽，問顏錦繡，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比聽說書快多了。
而且，這說書的，也不是天天都講她想知道的。
既然顏錦繡都那麼問了，樓千雪便道：“你都知道些什麼？”
顏錦繡笑著道：“我知道很多，不過，你想聽什麼？”
樓千雪佯裝思量，然後道：“就剛剛那個，他們說，說書先生故事裏說的是‘雲姝’公主，這個雲姝公主是誰？”
顏錦繡道：“東離的公主，百裏雲姝。”
樓千雪點頭，又疑惑道：“說書先生怎麼敢拿東離公主來消遣？”
“有什麼不敢的，他又沒有指名道姓。”
顏錦繡笑笑，又加了一句：“況且，有我在，沒什麼說不得的，他想說雲墨的公主都行。”
樓千雪心底微微一驚，她就知道，顏錦繡不是個簡單的，他一定有一個不得了的身份。
不過，她現在不關心這個。
“那東離的太子呢？是不是也和這公主一樣……一樣……”
放浪形骸這幾個字，她有點說不出口。
顏錦繡懂她意思，微微搖頭。
“這倒不是，東離太子謙遜有禮，隻有一個正妃，說來，那東離太子還是你妹夫呢。”
樓千雪愣了一下：“妹夫？”
顏錦繡輕笑道：“雲墨的二公主，一年多前嫁往了東離，成了東離太子妃，你年紀比二公主大，他可不就是妹夫？”
樓千雪深深覺得，問顏錦繡，果然快得多，就這麼幾句話，她便知道了很多信息。
原來，她年紀比二公主大，如果……如果她回去，豈不就是二公主？
將這年頭甩開，她問顏錦繡：“雲墨，一共有多少位公主？”
顏錦繡眼裏帶著笑意，道：“這個說起來就多了，咱們找個地方慢慢講？”
樓千雪當然願意。
兩人進了一個雅間，裏麵有壁爐，很暖和。
坐下之後，顏錦繡先給她倒了杯茶，冒著騰騰熱氣，他笑道：“給你暖手。”
於是，樓千雪將茶杯抓在手裏。
顏錦繡開始給她講。
他說，雲墨已經及笄或者嫁人的公主，一共六位，從一到六，他都給她細細講來。
最後，他道：“七公主也快及笄了。”
樓千雪附聲道：“我見過七公主。”
“你見過？”
這回，輪到顏錦繡驚訝了。
樓千雪點頭，但沒有細說。她有點急迫地問：“這天下五國的事，你都知道？”
就是這一句話，讓顏錦繡反應過來了。
他明白了她的意圖。
原來，這就是她來聽書的目的。法子雖然有點蠢，但還挺……挺可愛的。
顏錦繡不由笑出了聲。
樓千雪頓時窘迫起來。
她不知道他為何突然這樣。
顏錦繡笑著笑著，忽然抬起手來，用手中折扇輕輕點了點她額頭。
他眸中笑意璀璨：“少穀主，你野心不小啊。”
樓千雪臉上一燒，原來是暴露了。
她將他扇子扒開，繃著臉色道：“你要是不知道，那就算了。”
“別，我知道。”
顏錦繡笑歸笑，還是讓她如願了：“那咱們就從東離開始？”
樓千雪立即道：“好。”
東離比較簡單，沒什麼好說的，說了百裏雲姝，便是百裏雲瀾。
顏錦繡道，百裏雲姝不簡單，她有除掉百裏雲瀾將來做女皇的野心。
說完東離，就是北淵，北淵說完，便是琉夏。
說到琉夏的時候，樓千雪心頭莫名顫了顫。
她聽得格外認真。
比起前麵兩國，琉夏的情勢便有點起伏了，先是前皇後病逝，後來是前太子早夭，現在的皇後和太子，都是後來扶正的。
顏錦繡沒有說很多，因為樓千雪已經有點暈了。
他溫聲笑道：“這樣吧，我把這些寫下來給你，如何？”
樓千雪顧不上窘，急忙道好。
顏錦繡笑著說，那就三日後，來茶樓找他，還道：“時候不早了，我讓人護送你回去，兒子肯定在家想你了。”
樓千雪接受了他的好意。
三日之後。
等普濟堂關門，樓千雪便趕往茶樓。
她進去之後，直接朝著掌櫃道：“我要找顏公子。”
掌櫃的有點年紀了，將她瞧了瞧，然後恍然道：“你便是普濟堂的那位女大夫吧？”
樓千雪道是。
掌櫃的拿出一個精致的小本子，往櫃台上一放，又以手指尖輕壓，將之推往樓千雪麵前。
“這是我家公子吩咐交給姑娘的。”
樓千雪愣了愣。
掌櫃的見她不動，疑惑道：“姑娘？姑娘？”
“嗯，多謝。”
樓千雪說完，將那精致的小本子拿到了手裏，然後，她問掌櫃的：“顏公子不在？”
掌櫃的笑著道：“公子臨時有事，要回去幾日，姑娘可要帶話？”
樓千雪頓了頓，道：“不用。”
她拿著本子出了茶樓。
到了寒風凜凜的大街上，她才將本子打開。
入目是清雋的字跡。
內容，也是顏錦繡和她說好的。
本子是用銀絲縫起來的，封麵是淡綠色硬紙，上麵寫著幾個字：如有出入，概不負責。
樓千雪的唇角彎了起來，露出淡淡笑意。
一晃，便是半月有餘。
這日，樓千雪如往常一樣，早早到了普濟堂，天色剛剛亮，還沒病人上門。
她拎了茶壺出來，想要將昨日的茶水倒掉。
忽然，有一道聲音自背後傳來，耳熟得很。
“樓姑娘！”
是蘇墨晚的聲音。
樓千雪拎著茶壺轉身，隻見三丈外停了一輛馬車，秦王高大的身影往這邊走來，懷裏抱著笑意滿滿的蘇墨晚。
這是，從硯雪回來了？
等人走近一些，樓千雪朝蘇墨晚打趣道：“腳又崴了？”
“……”
蘇墨晚的臉色頓時染上薄紅。
等進了屋裏坐下，她就給蘇墨晚把脈。
手指剛剛按上去，她眸底便浮現詫異神色，再一抬眸，她看見秦王給她使眼色。
“怎麼了？不會是更嚴重了吧？”蘇墨晚有點焦急，“到底什麼情況，是好是壞你直接說就行，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還沒等她說話，隻聽蘇墨晚又道：“你先出去一會兒。”
這話，是對著慕容景說的。
樓千雪順勢就道：“不，他留下，你先出去，等我叫你，你再進來。”
蘇墨晚眨了眨眼，很是詫異。
“來看病的是我啊，怎麼反而讓我出去？”
樓千雪隻好肅了臉色：“我有話先問秦王，你在這裏的話，我不好問，秦王也不好答。”
“……那好吧。”
蘇墨晚終於被忽悠出去了。
秦王往位子上一坐，直接道：“她還不知道。”
樓千雪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她滿眸詫異：“她自己都不知道？那……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陸遺風給她把過脈。”
顏錦繡給的小冊子上就有陸遺風這號人，樓千雪略略一想，便想起來了。
陸遺風，逍遙門掌門，素有毒仙之名，與秦王有來往。
想了想，樓千雪道：“她脈相不穩。”
秦王道：“本王知道，陸遺風說過。”
樓千雪慎重思量之後，開始抓藥，等將藥配好，她不由安慰道：“其實，也不用太緊張，不是很危險，我剛剛看了，情況還不錯，這裏是十日的量，等喝完了，我再給她準備。”
秦王沉默了一下，道：“陸遺風說很危險。”
“那應該是之前吧。”樓千雪覺得自己的本事沒那麼弱，“她這個情況，原本是很難懷上的，就算懷上了，也不一樣保得住，不過，我剛剛看她脈相，還不算太糟，應該是之前吃的藥起了效。”
秦王神色略鬆，“什麼時候能徹底沒問題？”
這個……
樓千雪不太好意思，但作為醫者，還是硬著頭皮道：“你們上次……是什麼時候？”
秦王沉默了一下。
然後，聲音低了一些：“就是在別莊，把你叫去診脈那次。”
樓千雪反應了一會兒。
然後，心底便是一驚，一擊即中？！
“那應該是有四十來天了。”她神情似笑非笑，“這麼久都沒事，後麵不會有大問題的，把這堆藥喝藥，估計就差不多了。”
說著，她又加了一句：“要是不放心的話，我可以每天都給她看看。”
秦王道：“大公主婚期將近，本王要帶她回帝都。”
樓千雪沉默一瞬，道：“那就小心一些。”
秦王出去之後，換蘇墨晚進來了。
她火急火燎往她對麵一坐，壓低了聲音問她：“是不是更糟了？”
樓千雪心底一動，試探道：“你上次來葵水是什麼時候？”
蘇墨晚麵色微變，隨即將聲音壓得更低：“你也看出來我月事不正常了？上次來葵水，是一個多月前了，是不是因為我漏喝幾次藥，才導致了月事不調？”
“……是有點這個原因。”
樓千雪一看她自己把原因都想好了，便順著說了。
她叮囑蘇墨晚，要好好喝藥，情況正漸漸好轉。
誰知，蘇墨晚冷不防來一句：“你的意思是，現在同房，比從前容易懷上了？”
“……你可以這樣理解。”
她眼睛裏冒著油油綠光，樓千雪實在找不到別的說辭。
聞言，她眼睛發亮，又突然泄氣：“可是我現在月事不正常，可以同房嗎？”
樓千雪沉默一瞬，然後一本正經道：“可以的，沒問題。”
蘇墨晚眉目間染上愁色。
樓千雪裝作漫不經心道：“怎麼了？”
蘇墨晚猶豫了一會兒，愁道：“他最近有點不正常，晚上特別規矩……你懂我的意思吧？”
樓千雪覺得自己變壞了。
至於是什麼時候變壞的，大概是認識蘇墨晚之後。
她清了清嗓子，壓低了聲兒，十分真誠地建議道：“你可以主動試試。”
“這……”
蘇墨晚頓時不好意思了。
樓千雪繃著臉，盡力不讓自己露出笑來，她接著攛掇：“這沒什麼的，秦王應是心疼你，所以才……既然你想要孩子，不妨主動一點。”
“……這個難度有點大，我回去好好想想。”
雖是這麼說著，但樓千雪知道，蘇墨晚已經被她忽悠了。
等人走之後，樓千雪捂著嘴，咳了好幾聲。
立即就有男弟子關切道：“少穀主，你怎麼了？”
樓千雪將笑意壓下去，說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