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問，樓千雪也知道，這次，顏錦繡是以祝賀陸師兄新婚為理由進穀來的。
他這個時候過來見她，估計，今晚又要留宿在穀裏了。
好在，這人並不讓她反感。
樓千雪請他坐，又讓伺候在旁的女弟子上茶。
顏錦繡是一點都不見外。
給樓千雪的感覺就是，他都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地盤了，坐得那叫一個自然。
坐下之後，他又很自然地問樓千雪：“兒子還好嗎？”
樓千雪總感覺他在占便宜。
於是她直截了當地道：“如果顏公子的來意還和上次一樣，那就不用多說了。”
“當然不一樣。”
顏錦繡笑著否認，道：“今日不談親事，隻談八卦。”
八卦？
樓千雪輕輕蹙眉。
顏錦繡一個大男人，跑來這裏就是為了和她說八卦？
什麼樣的八卦值得他特意跑過來？
她不說話，疑惑地看向顏錦繡。
顏錦繡沒有急著說八卦，而是笑著征求她意見道：“能不能把兒子給我抱抱？”
樓千雪立即回絕：“羽兒認生。”
她不答應，顏錦繡就作罷了。
他瞅著她懷裏四個月大的兒子，笑道：“還真有點像。”
樓千雪心頭一動，追問道：“顏公子這話什麼意思？”
“孩子和他父親有點像。”
顏錦繡收回看羽兒的視線，轉而看向樓千雪，“就是咱們一起逛街的那日，我後來出城，遇上蘇百萬了。”
樓千雪忽略他話裏若有若無的那份親昵，淡淡地問道：“顏公子不是和我說過，你不認識蘇百萬？”
“是不認識。”
顏錦繡笑著，將那日的情形和她說了。
末了，看向樓千雪的目光便有些意味深長，“少穀主，你說蘇百萬這是什麼意思？”
樓千雪怔了怔。
懷裏的兒子小手抓了抓她衣襟，她才回了神。
“我怎麼知道什麼意思。”
顏錦繡看了她反應就笑得更深了，臉上的梨渦有些晃眼：“那不妨讓我來猜猜。”
樓千雪沒吭聲。
顏錦繡道：“那蘇百萬，應該是去攔人的。他知道奚隨南派了人去追你們。”
其實，不用顏錦繡說，樓千雪也能猜到。
隻要她出現在凰城，蘇墨白對她的行蹤便會了如指掌，這也是她需要時不時去凰城晃悠的目的。
如此，他會知道奚隨南派人來追她和薑師姐，便在意料之中了。
蘇墨白這個舉動，樓千雪頭一次沒有多想。
就算蘇墨白不喜歡她，兩人之前也是朋友，他知道她和薑師姐有麻煩，在背後伸個援手，實屬正常。
樓千雪的思緒並沒有任何起伏。
她眸色平靜地看向顏錦繡：“沒了？”
顏錦繡笑顏裏帶了微微的詫異：“這還不夠？”
樓千雪看著他道：“顏公子想說什麼？”
“少穀主這麼聰明的人，應該知道我的意思。”
顏錦繡很有把握地道：“那蘇百萬在背後偷偷摸摸，定然是對你餘情未了。”
樓千雪輕聲笑了。
什麼餘情未了，這顏錦繡倒是會瞎扯，蘇墨白對她從未有情，何來餘情。
這些，都是她自己的事，她不想剖給顏錦繡看。
顏錦繡見她反應，微微挑了眉。
“難道，我說得不對？”
樓千雪低頭看著懷裏的兒子，神色溫柔，“對或不對，這都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多說。”
顏錦繡這回是真的信了。
先前，樓千雪說她會慢慢放下，他是不怎麼相信的，尤其是他見過蘇百萬之後。
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作為，長得還不錯，怪不得樓千雪放不下。
但他現在相信樓千雪所說了。
顏錦繡這次來，自然不是充好人，他是來試探一下樓千雪的。
試探結果一出來，他就好繼續說來意了。
“既然這是少穀主的事，那錦繡就不多言了，接下來，說說咱們的事，如何？”
樓千雪隻覺得莫名其妙。
這時候的顏錦繡，和樓千珩有點像了。
樓千珩這樣死纏爛打，她還能想明白，畢竟樓千珩喜歡她。
顏錦繡如此，又是為的哪般？
他並不喜歡她，樓千雪感覺得出來。
她皺了眉。
“顏公子，與其在我這裏浪費時間，你不如回去多陪陪令堂。”
顏錦繡笑了笑。
“少穀主一定覺得我很奇怪。”
這是當然。
樓千雪在心底道。
“其實……”顏錦繡語氣裏帶了淡淡的無奈，“其實這是我母親的意思，少穀主可能不知道，我母親和令堂生前，乃手帕之交。”
“……”
這也就是好姐妹的意思。
樓千雪對不上話了。
顏錦繡繼續道：“原先母親是不知道的，是我上次無意間透露了少穀主的身份，母親才下了令，非要我照顧你們母子。”
樓千雪立即緊張起來。
“我有羽兒的事，顏公子還告訴了誰？”
見她神色如此，顏錦繡立即就懂了。
“少穀主放心，顏家家風嚴苛，不會將這種事傳出去的。”
說著，顏錦繡轉了轉眸子，試探道：“少穀主可是怕蘇百萬知道？”
樓千雪不說話，默認了。
顏錦繡立即保證道：“此事斷不會傳揚出去，少穀主不必憂心。”
樓千雪暗暗吸了一口氣，輕聲道：“顏公子往後不必再來見我，有時候，人言可畏。”
她話裏帶著深深的疲倦。
她是累的。
別人在背後對她的種種議論，她清楚得很，但她隻能裝作不知道。
現在又攪進來一個顏錦繡，穀中那些弟子，不知道會怎麼說她。
顏錦繡看向她，神色認真。
“‘人言可畏’不過是自己給自己上的枷鎖，少穀主如果真的介意，出穀是唯一的選擇。”
他第一次在樓千雪麵前露出這種神情。
樓千雪怔了怔，心想，顏錦繡將道理說得這麼深邃，可能和他自己的經曆有關。
“我不能出穀。”
她眼神微暗。
起碼這兩年不能，羽兒還小，身子弱，又需經常喝藥，她不能帶他出穀。
顏錦繡想起了兄長之前和他說的一句話，驀地笑了。
他聲音有種蠱惑人心的魔力。
“其實，少穀主也可以不用出穀，我來入贅便是，母親應該不會反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