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真巧。
蘇墨白最近不在凰城，他剛剛回來，就看見了馬車入城，馬車邊上還跟著騎馬的樓千珩。
一看樓千珩的神情，就知道樓千雪在馬車裏。
看她們沿著大街逛布莊，蘇墨白就到了自己的綢緞莊來。
果然，沒等多久，人就到了。
外麵的交談，他聽得不是很清楚。
直到後來奚隨南出現，聲音才逐漸清晰。
等人都出了綢緞莊，蘇墨白就從後麵出來了。外麵陽光濃烈，馬車徐徐動了起來。
他竟沒有躲，以至於，讓奚隨南瞧見了。
奚隨南一進來，就盯著蘇墨白的臉，陰陽怪氣地道：“沒想到啊沒想到，你也有這樣的時候，人家都要嫁人了，居然也不出來說一聲恭喜。”
“嫁人？”
蘇墨白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奚隨南見他神色毫無波動，又陰笑著道：“不過也是，你也沒有臉麵出現在人家麵前，弄不好，千珩兄是要打你的。”
他說得這麼有板有眼，蘇墨白心底動了動。
樓千雪要和樓千珩成親了？
可能麼……
樓千珩他見過兩次，樓千雪不會喜歡那樣的。
奚隨南本來是要狠狠地奚落嘲諷幾句的，但是他失誤了。
他心情不好，隻說了這兩句，就不想再多說。
又看了蘇墨白一眼之後，奚隨南帶著兩個下人走了。
綢緞莊裏沒客人，夥計上前，喊道：“閣主，今日怎麼過來了？”
蘇墨白道：“順路。”
夥計點頭，又問：“您和大公主的事……是真的？”
從樓千雪去帝都見人那次以後，蘇墨白和大公主之間就有了曖昧的流言。
經過這八九個月的傳播，整個帝都已經無人不曉了。
這夥計是摘星閣的人，知道得更早。
蘇墨白道：“半真半假。”
最近，又有大臣想把女兒嫁給他了，這也是蘇墨白讓流言發酵的原因。
夥計沒有再深問，想起了什麼，他又趕緊稟告道：“對了閣主，前些日子，秦王殿下來找過您，說是讓您回來之後，去見他一麵。”
“知道了。”
蘇墨白從綢緞莊離開。
而樓千雪這邊，馬車已經行到了另一條街上去。
薑師姐的情緒是受了影響的。
樓千雪也沒有出聲，車廂裏靜靜的。
外麵是車軲轆聲。
好大一會兒，薑師姐才出聲道：“咱們再去前頭逛逛吧，再買幾匹就夠了。”
樓千雪道好，又讓趕車的弟子到前麵有布莊的地方停車。
這回，薑落雁沒有之前挑得仔細了。
她看著不錯，就買下，不一會兒，便買回來了五六匹。
車廂裏已經堆積了十來匹。
薑落雁聲音裏有些疲倦，她輕聲道：“已經夠了，咱們回去吧。”
樓千雪猶豫著問道：“要不要去藥堂那邊看看周師兄？”
薑落雁應聲道：“嗯，也行，過去看看。”
於是，馬車調了個頭，去了普濟堂。
藥堂裏有幾個病人在，樓千珩說，先去後院坐著等。
樓千雪和薑落雁都跟著去了。
等周師兄忙完，便去了後院找她們。
樓千雪先問了周師兄藥堂的近況，兩人說完之後，薑落雁才親口說了要成親的喜訊。
不出意料，周師兄很詫異。
可惜，這沒什麼好解釋的，樓千雪幾人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出了藥堂。
馬車走了兩刻鍾之後，就有病人上門。
是個男病人，看起來四十多五十。
周師兄給他把脈，得出的結論是虛火旺盛，男病人好像不怎麼在意自己的病，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大夫，聽說你們藥堂有個女大夫要成親了？”
周師兄一邊吩咐人抓藥，一邊皺了眉。
等吩咐完，才轉回頭來，看著男病人道：“這位大叔，你是從哪來聽來的？”
“不是聽來。”
病大叔虛虛咳嗽兩聲，解釋道：“是內子上街時，遇上女大夫去買紅布了，當時人多，又不好意思上前去打攪。”
周師兄聽了解釋，心底的警惕就消散了。
他溫聲道：“是要成親了。”
“啊呀，不得了……”
病大叔起身，拿了包好的藥包就急急走了。
那模樣在周師兄看來，好似急著回去送賀禮。
其實不然，病大叔是急著回去稟告消息了，這事兒，他是第二次幹了。
一到了沒人的地方，他就開始撕胡須擦臉。
再走出來，便是另一個模樣。
他朝著福來客棧去了。
同上次一樣，他把藥包甩在掌櫃那裏，就上了樓去。
還是天字間。
還是那張很有禍水潛質的臉。
進去之後，他就習慣性地把門給掩上了。
“如何？”
這回，不是他主動說，而是他家閣主主動問了。
隻不過，這結果，可能會讓他家閣主很失望。
“回稟閣主，屬下打聽清楚了，那女大夫……那姑娘，的確是要成親了。”
蘇墨白一雙狐狸眸中的瞳孔微微一縮。
“真是如此？”
他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飄忽。
那屬下語氣鏗然：“真是如此！屬下問得很清楚了！”
蘇墨白嗯了一聲。
屬下等了一會兒，沒有等來下文，心裏便想著，莫非是他家閣主傷心欲絕了？
這念頭剛剛落下，就聽他家閣主道：“你怎麼還在這兒？”
“……”
那屬下小心地道：“閣主要是沒有別的吩咐，屬下就回酒莊賣酒了。”
蘇墨白不說話，代表沒有吩咐了。
門再次掩上的時候，蘇墨白從桌後站起身。
他走到窗邊，放眼看出去，是鱗次櫛比的屋簷。
高高低低，起伏著。
難道，是他送回去的那半張銀票，讓她決定嫁給樓千珩的？
他的用意似乎達到了。
隻要樓千雪嫁人，以後都不會再來糾纏於他，算是永絕後患。
可是……
他覺得有些可惜，又或者是惋惜。
就算樓千雪要嫁人，也不該選擇樓千珩，他不配。
是不是因為他送了那半張銀票回去，才把她逼得這樣匆匆嫁人的……
蘇墨白發現，自己好像又背了一筆良心債。
他有點不舒服。
“閣主。”
有人在門外喊道。
蘇墨白斂了心神，“何事？”
那人聲音凝重：“稟閣主，青鯊幫有異動，奚隨南帶著幾十幫眾出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