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隨南等在城門外。
他左手腕上包紮了一圈兒白紗布，很是顯目。
是剛剛和秦王交手的時候傷的。
他站在兩人的去路上，意思很明顯了。
樓千雪偏頭看薑師姐，見薑師姐麵色依舊，心下大定。
奚隨南眼睛直直地看向薑師姐。
見她麵上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不得不出聲道：“薑落雁，你下來。”
薑師姐的名字，取自沉魚落雁之意。
人如其名，她長得是不錯。
薑師姐端坐馬背上，居高臨下看向奚隨南，終於肯出聲和他說話。
“奚公子有何貴幹。”
這一出口，就是生分。
奚隨南意識到，薑落雁已經不是生氣那麼簡單了。
他上前兩步，伸手拽住了馬轡頭。
“有什麼話，你下來，咱們好好說。”
“沒什麼好說的。”
薑師姐態度強硬。
她是真喜歡奚隨南，所以她忍受不了奚隨南那樣，不管什麼原因。
既然奚隨南不願意為了她做出改變，那她隻好早早抽身。
即便這會讓她很難受。
薑落雁怕自己心軟，不著痕跡地將視線偏開了，不再看他。
邊上的樓千雪也沒說話。
她總覺得，人的眼睛騙不了人。她在奚隨南的眼睛裏，看見了對薑師姐的喜歡。
這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奚隨南覺得，他能出城來堵人，誠意已經很夠了，薑落雁卻視而不見。
能讓他奚隨南這樣子對待的女人可不多。
奚隨南眯了眯眼。
“薑落雁，你下來，還是不下？”
這話有點威脅的味道。
他習慣了這樣。
這就是這話，讓薑落雁更心灰意冷了。
她暗暗吸了一口氣，緩緩調回視線，看向奚隨南，“我不下，奚公子想要如何？”
奚隨南鬆開了馬轡頭。
“你想好了，若是你不下來，從今以後，再無瓜葛。”
這話，才是奚隨南的本色。
這才是樓千雪認識的那個奚隨南。
“嗬嗬……”
薑落雁輕聲笑了起來，饒是她極力抑製著，眸子裏還是帶了淺淺的水光。
“再無瓜葛？正合我意，請奚公子讓路。”
“薑落雁！你……”
奚隨南沒想到，這種威脅居然沒用，他心情極為複雜。
這個當口，就好像十叢八叢的火從他心頭直往上冒。
尤其是樓千雪還在邊上看著。
這讓奚隨南更沒麵子。
他粗重地深吸一口氣，陰笑著道：“真是不識抬舉，我有的是女人，不缺你一個，既然要走，那就不送了。”
這話很傷人。
薑落雁差點透不過氣來，好在她忍住了，並沒有在奚隨南麵前流淚。
“奚隨南，你別太過分！”
樓千雪剛剛還覺得他有真感情，所以忍著沒插嘴，這會兒，再真的感情，也讓她瞧不起了。
奚隨南看向樓千雪，陰陰地道：“千雪妹妹，到底是誰過分，你應該看得清楚，是她不依不饒，難不成真以為我非她不可了？”
他的話，越說越難聽。
樓千雪看薑師姐已經很難過，冷聲嗬斥道：“既然你那麼多女人，就不要再來禍害薑師姐，哪裏來的，滾回哪裏去！別擋我們的道！”
還沒等奚隨南讓開，薑落雁直接策了馬。
他急急退開兩步，陰沉著嗓音道：“薑落雁，你別後悔！”
樓千雪落在後麵一些，聞言，不客氣地對著他道：“為什麼要後悔？男人多的是，不缺你一個！”
薑落雁頭也不回，就這麼兩句話的功夫，已經行出三丈多遠。
樓千雪說完，策馬去追她。
奚隨南看著兩人的背影，狠狠地握了握拳。
樓千雪追上的時候，薑落雁臉上已經布滿了淚痕，她往懷裏摸帕子。
摸出來，卻是秦王之前遞給她的那方。
她有點不舍得地遞了出去。
“薑師姐……”
薑落雁降了馬速，接了帕子。
奚隨南的那些話，猶在耳際。
她越想越覺得難過。
原來隻是她一個人在認真，奚隨南隻不過是和她玩玩兒而已。
“千雪，我真後悔。”
樓千雪知道她的意思，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想了想，她說出自己的真實感悟。
“薑師姐，不用後悔，你的喜歡是真的，便不負這段歲月。”
她自己也一樣。
她不後悔遇上蘇墨白，也不後悔喜歡他，即便蘇墨白說了那些傷人的話，她也從未後悔。
不管蘇墨白如何想，起碼她是真心的。
大道理薑落雁也懂。
但她不能不難過。
她總以為自己是不一樣的，結果，不一樣隻是假象。
“千雪，我現在才深切體會到，師父說的話很有道理，外麵的男人，真的算計太多，你以為是真心，到頭來隻是假意。”
她說這話的時候，樓千雪以為隻是傷心難過之下的感悟，誰知到了幾天後，她才明白薑師姐是真的‘大徹大悟’了。
兩人策馬，加快了速度。
回到穀口的時候，夕陽還掛在山頭。
幾個弟子從穀口匆匆出來，見到樓千雪兩人，急急上前來。
“少穀主，你總算回來了，小公子一直哭個不停！”
樓千雪心口一縮，偏頭急道：“薑師姐，我先走一步！”
她到院門外的時候，就聽見了哭聲，一顆心頓時揪作一團。
她離開了三個多時辰，孩子一直哭嗎？
樓千雪疾步往裏去。
“少穀主！”
半夏驚喜地叫道。
孩子是抱在乳娘懷裏的，藥王和樓千珩父子也在。
樓千雪沒顧得上喊舅舅，直接就朝著乳娘而去，將孩子接到了懷裏。
小家夥哭得鼻子眼睛都紅了。
一到了她懷裏，孩子哭聲頓時小了，隻是抽噎還止不住。
樓千雪心疼地在兒子臉上親了親。
藥王也鬆了一口氣，“行了，這下子不哭了，孩子還是得要娘。”
半夏似乎有話要說，但硬生生憋住了。
藥王又和樓千雪說了幾句話，然後帶著樓千珩走了。
這時候，半夏才出聲道：“少穀主，羽兒不是找娘，原先乳娘抱著都好好的，是公子過來非要抱羽兒，就把孩子弄哭了。”
原來孩子不是從她走後一直在哭。
樓千雪給兒子擦了擦臉，問半夏：“珩表兄是什麼時候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