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說，是個兒子。
樓千雪怔了怔，然後道：“你快去和舅舅說，把孩子抱回來。”
半夏不敢耽誤，立即就跑著走了。
她剛剛走，門外就響起了樓千珩的聲音，他是一直就等在外麵的。
因為樓千雪昏迷著，所以沒進來。
此時半夏出去，他就知道是樓千雪醒來了，“千雪，我進去看看你，行嗎？”
樓千珩在門外喊道。
樓千雪是不知道之前樓千珩有多擔心的，她想了想，對著進來請示的女弟子道：“你去告訴珩表兄，就說男人不能進產房來。”
女弟子聽話地出去了。
沒一會兒，門外就傳來樓千珩的聲音：“千雪，我就看你一眼！隻看一眼就走！不會在裏麵多待的！”
門外的女弟子一臉為難的跑進來，等著樓千雪的吩咐。
樓千雪聽出他語氣裏的擔憂。
她知道，樓千珩是真的擔心他。
可是這種時候，讓他進來實在是不妥，一旦她同意，會讓他誤會多想的。
“你出去告訴珩表兄，就說我現在不想見人。”
女弟子又跑出去了。
好一會兒，都不見她回來。
樓千雪聽見了外麵的說話聲，低低的，除了樓千珩，還有另外一個人。
沒一會兒，說話聲沒了，樓千珩也沒有再叫門。
女弟子進來，門吱呀一聲響。
有床帳遮擋著，樓千雪看不見人。
但她聽見了兩個人的腳步聲。
以為是樓千珩不聲不響地跟著進來了，樓千雪心底一下子就騰地了一陣說不清的情緒。
“少穀主。”
人還沒到，聲音先至。
不是樓千珩。
樓千雪愣了一下，驚喜道：“薑師姐！你怎麼回來了？！”
薑師姐回來得很巧。
沒人給她傳消息，是那個去問人的男病患，讓她想要回來看看。
薑師姐算著，樓千雪懷有身孕已經八個月了，便想著回來看看她。
誰知，回來得這樣巧。
樓千雪是清晨生的，此時已經快正午。
薑師姐還未用飯，就先過來看她了。
“今日病人不多，就回來看看。”薑師姐在她床邊坐了，見她麵色蒼白，容顏憔悴，有些心疼地道：“生孩子很辛苦。”
一句話，又讓樓千雪眼眶發熱。
鼻頭一酸，就落下淚來。
“薑師姐，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沒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
她怨不了誰。
也靠不了誰。
這一切，都隻能自己一個人來承受。
薑師姐抓住了她的手，有些涼，“千雪，這種男人，一輩子遇上一個就夠了，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再看人，把眼睛先擦亮了。”
她難得說這麼長的話，還是心裏話。
樓千雪輕輕點頭。
淚珠滾落，滑入枕間。
“謝謝薑師姐，我知道。”
薑師姐目光在床上掃了一圈兒，沒見著孩子，又見樓千雪眸中含淚，心裏頭難免有了不太好的猜測。
她不敢問樓千雪。
又說了幾句話之後，她借口如廁，出了產房。
產房外還有兩個女弟子在當值的。
薑師姐一出去，就問孩子的事。
兩個女弟子告訴她，孩子是被穀主帶走了，薑師姐這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大大鬆了一口氣。
她沒去茅廁，故意在外麵站了好一會兒，才想轉身進產房。
這時候，半夏回來了。
不僅她回來了，還帶來了兩個乳娘，把孩子也抱回來了。
“薑師姐！”
遠遠的，半夏看見，就壓低了聲音喊道。
薑師姐扭頭一看，就看見了兩個乳娘和抱著的孩子，她神色有些激動，趕緊朝著抱著孩子的乳娘迎上去。
繈褓很厚，孩子很小。
陷在繈褓裏，小小的一隻，很是瘦弱，皮膚皺著，還紅紅的。
薑師姐將孩子接了過來。
半夏催促道：“薑師姐咱們趕緊進去吧，少穀主估計等不及了。”
“嗯。”
樓千雪先是聽見開門聲，後來又聽見腳步聲，她就知道半夏也回來了。
不知道舅舅會不會讓她看孩子。
樓千雪喊了一聲半夏。
半夏立即就應聲了，她加快了步伐，在薑師姐前趕到了床邊，十分高興地道：“少穀主，孩子我帶回來了！”
樓千雪立即就要坐起身。
半夏將她按住，急聲勸道：“少穀主，你現在可不能亂動，好好躺著！”
話落，薑師姐也抱著孩子到了。
樓千雪抬眸，就看見了她懷裏的繈褓。
眼淚頓時就又下來了。
薑師姐趕緊彎了腰，把孩子輕輕放下放，擱在了樓千雪身邊。
她一偏頭，就能看見小家夥的臉。
孩子出來得太早，實在是太弱小了，樓千雪看著看著，一顆心就疼得好似緊縮在了一起，差點喘不過氣來。
“少穀主你你……你別哭啊，孩子抱回來了，你別哭。”
半夏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隻能幹巴巴地來了這麼一句。
薑師姐則坐在了床邊。
“千雪，沒事的，孩子雖然有些瘦弱，但隻要往後好好補養，不會比一般的孩子差的。”
樓千雪很內疚很懊悔。
“薑師姐，都怪我，若不是我當初執意喝了那藥，孩子也就不會……”
那藥，薑師姐是知道內幕的。
她也有些詫異孩子會早產。
如今看來，師父出手，也不是十全十美的。
“千雪，事已至此，後悔沒用的，人要向前看，孩子福大命大，你也不必自責。”
不自責是不可能的。
樓千雪現在甚至有些怨蘇墨白了。
若不是他當初說了那些話，讓她顏麵無存，她也不會執意要打掉孩子。
孩子何其無辜，她不是個好母親。
樓千雪伸手，輕輕碰了碰孩子的臉，很涼。
薑師姐見她情緒稍稍穩定了，就和她說起普濟堂的事，說有病人關心她怎麼好久不去了。
還把那病大叔的話給複述了一遍。
“那大叔刨根問底，我差點應付不了。”
樓千雪眸光怔住。
大概是之前做過噩夢，她現在有點草木皆兵。
第一反應，她就想到了蘇墨白。
她從普濟堂消失那麼久，蘇墨白是不是懷疑了什麼，所以派人來查探？
千萬不能讓蘇墨白知道孩子的存在。
認真考慮之後，她又做了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