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部衙門離得不遠。
兵部衙門邊上，就是刑部衙門。
屬下稟告說，樓千雪在衙門外，蘇墨白便直接帶著大公主往兵部衙門去。
他平日是真的很少過來衙門這邊，和掛個虛銜沒有太大的差別。
現在早就過了卯時，該進衙門辦公的人都進去了，衙門外的街道上很清淨，幾乎沒人。
樓千雪的馬車就停在街道拐角處，蘇墨白一眼就看見了。
他和大公主下了轎子，就朝著樓千雪的馬車而去。
兩人後麵還跟著四個宮女，幾個侍衛。
大公主雖然是答應跟著蘇墨白過來，但她心裏是有別的計較的。
抬眸一看，就看見了不遠處的刑部衙門。
等和蘇墨白演完了戲，她想在衙門外多留一會兒，或許能看見想見的人。
同時，大公主也好奇能讓蘇墨白‘大費周章’的女人，到底是什麼樣的。
走著走著，蘇墨白就低聲叮囑道：“一會兒不論我做什麼，你都得配合，別露了馬腳。”
大公主心想，大白天的，又是在大街上，蘇墨白頂多拽一下她手腕，這沒什麼。
所以她很不在意地說沒問題。
兩人壓低了聲音說的，後麵跟著的宮女侍衛都沒聽見。
樓千雪在發呆。
因為這個時候，衙門幾乎沒人進出。
半夏猛然搖了她胳膊，十分興奮地道：“少穀主少穀主！那不是蘇公子嗎！蘇公子露麵了！”
樓千雪一下子沒有回過神來。
她懵了一瞬，才打起了精神，“哪裏？！”
不等半夏回答，她便半伸了腦袋，從馬車窗看出去。
視線四處搜索，終於，在某個方向定格住了。
半夏剛剛隻顧著替樓千雪高興，這會兒也覺得不對勁了，她小聲道：“少穀主，蘇公子身邊，怎麼跟著個女人……”
而且，那女人一看身份還不簡單。
樓千雪之所以愣住，是因為，她認出了蘇墨白身邊的女人。
廟會那晚，樓千珩非要她跟著去住客棧。
她去了，然後，蘇墨白半夜翻窗戶進來，把她帶到了另一個客房去。
客房裏人事不省的女人，就是現在走在蘇墨白身邊的這個。
他當時還把她給的藥丸喂給了這個女人。
後來，她問過蘇墨白，那是不是他的妻子，蘇墨白告訴她說不是。
現在，兩人就這麼出現在她麵前，樓千雪心底有了不好的預感。
半夏在邊上悄聲道：“少穀主，咱們下車去吧？”
樓千雪回過神來，說了個好。
半夏先下去了，然後伸手扶她。
因為有了身孕的關係，樓千雪很小心，她把手搭在了半夏手上。
剛剛站穩，她的視線就和蘇墨白對上了。
明明她不是理虧的人，但此時在他的目光下，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還帶著淡淡的尷尬。
或許，是她有‘出爾反爾’的念頭，所以格外的覺得心虛。
那點見到人的喜悅，在頃刻間就消散得無影無蹤。
林立一旁的十來個男弟子看出了點什麼，紛紛上前來。
其中兩個，是見過蘇墨白的，在蘇墨白被綁進穀的時候。
他們對視了一眼，恍然大悟。
看著越走越近的兩人，樓千雪麵上漸漸發燙。
或許，她不該來的。
大公主也在打量樓千雪。
樓千雪認得她，她卻不認得樓千雪，因為當時她昏迷著。
“挺漂亮的姑娘。”
她悄聲道。
蘇墨白聽得見，卻沒有任何反應。
樓千雪目光澄澈，帶著不諳世事的純真，大公主忽然就覺得，蘇墨白的做法有些殘忍。
兩人最終停在了離著樓千雪一丈遠的地方。
三人目光交彙，在場眾人，都察覺出了不簡單。
樓千雪袖子底下的手捏緊了，有些艱難地喊出一聲‘蘇公子’。
蘇墨白臉上是她熟悉的表情，他也喊了句‘樓姑娘’。
神情如此尋常。
樓千雪心底卻顫了顫。
她有一瞬間想退縮。
但是，想到自己趕了這麼久的路，她就覺得，不能白來一趟，起碼弄清楚。
“蘇公子，我有話要和你說。”
這已經是樓千雪的極限了。
大公主和蘇墨白站得很近，比一般朋友要近很多，樓千雪已經明白了。
說完這句話，她看向大公主的目光中，就帶了愧疚和歉意。
蘇墨白很坦然地道：“你說。”
樓千雪卻沒有勇氣在這麼多人麵前說出來，她讓半夏和一眾弟子先退開。
半夏有點不放心，但還是和弟子們一起退出了很遠。
同樣的，大公主也吩咐了宮女和侍衛退後。
有大公主在旁，樓千雪心裏是有很大壓力的，她怕自己說了不合適的惹人不高興，仔細斟酌之後，才道：“蘇公子，你與這位姑娘……”
蘇墨白神色一如往常，是樓千雪熟悉的樣子，他道：“這是大公主，也是我心儀已久的人。”
這話裏，有兩處讓樓千雪震驚。
蘇墨白身邊的姑娘居然是大公主。
她從前幾乎沒出過穀，也就不知道兩人後麵跟著的那些是宮女和宮裏侍衛。
蘇墨白居然有心儀的姑娘。
她從前問過他這個問題的，他當時好像說得很含糊，但她直覺蘇墨白沒有喜歡的人。
原來，他有喜歡的人，那人還是大公主。
樓千雪眼底黯然。
她也是皇帝的女兒。
可，到底和正經在皇宮裏長大的公主不一樣，大公主身上與生俱來的貴氣和端莊，是她沒有的。
樓千雪隻覺得胸口沉甸甸的，有些透不過氣來，大公主對著她微笑，越發讓她覺得不自在。
“蘇公子，我還有句話想問你。”
大公主覺得這姑娘實在單純，蘇墨白有些太過了，她轉眸，給蘇墨白扔了個眼神。
蘇墨白其實也有些不忍。
可他別無選擇。
藥王要他現在就娶樓千雪，他不能。
但凡今日鬆了口，給了樓千雪希望，她回去和藥王一透露，他後麵就會有數不盡的麻煩。
他沒精力去應付藥王穀，所以隻能狠心絕了樓千雪的念頭。
“樓姑娘請說。”
樓千雪看了看大公主，見她神色始終和善，臉上更是發燙。
話是很艱難地擠出來的：“蘇公子，你從前對我說過的所有話，都是出於朋友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