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5章 隻看深淺,不論長短

傾城聽見宮女那話的一瞬間,心口重重堵了一下。

待反應過來,她又覺得不對勁。

晉王之前給七公主送嫁,從硯雪回雲墨的時候,明明不過凰城,他卻說‘順路’去看她。

男人說甜言蜜語哄女人,無非是為了占便宜。

可晉王從來沒占過她便宜。

他說的應該都是真心話。

退一萬步講,就算晉王的意圖真的是想占便宜,可現在便宜還沒占到手,他怎麼就不想娶她了呢?

這講不通。

傾城理著思緒,隻聽宮女在耳邊道:“奴婢也不知道是誰說的,很多人都這麼傳。”

將思緒理清之後,傾城反而不著急了。

她問宮女:“你知道太子住哪兒吧?我想去見太子。”

宮女搖頭道:“您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不住宮裏的,隻有他進宮的時候才能見到人。”

傾城有點失望。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就有腳步聲朝著她的住處來了。

聽腳步聲,人還不少。

下一瞬,有太監高聲喊道:“麗妃娘娘駕到——”

傾城第一個念頭是:這麗妃是來找麻煩的。

不用宮女說,她就站起了身。

一陣環佩叮當響,一溜人魚貫而入。

當先一人,便是麗妃。

麗妃打扮很規矩,臉上帶著微笑,她身後跟了一大串宮女,身邊一左一右是兩個嬤嬤。

傾城以前也去過雲墨皇宮表演歌舞,對宮中禮儀略懂。

她正要給麗妃見禮,麗妃卻先一步扶了她。

“這就是宣陽公主吧?不必多禮。”

宣陽,是蘇明棠給傾城的封號。

傾城並不怯場。

她抬眸看向麗妃,“不知麗妃娘娘有何事?”

麗妃臉上帶著淡笑道:“皇上已經和雲墨使臣商量好了吉日,四月初八就是公主出嫁的日子,皇上有吩咐,本宮便帶了兩位嬤嬤來,給公主教教禮儀。”

四月初八?

現下已經是三月初六。

還有一個來月,她就可以見到晉王了。

傾城謝過麗妃之後,便開始學禮儀。

三日之後,蘇墨白又進宮來看她了,傾城趁機問了很想問的。

“太子……皇兄,晉王知道要娶的人是我嗎?”

喊他皇兄,傾城覺得很別扭。

蘇墨白道:“晉王應該是不知道的,我讓人封鎖了消息,是為了你好。”

傾城點頭。

在蘇墨白麵前,她總有些不自在。

唯一的話題,就是蘇墨晚了。

她問蘇墨白:“墨晚還好嗎?她懷著身孕,怎麼還跑到北疆去?聽說秦王正和北淵打仗。”

蘇墨白笑了笑。

眸色卻有些暗。

“她舍不得和秦王分開,隻能由著她去了。”

傾城還想問點什麼,總管公公卻來了,說是皇上有請太子殿下。

蘇墨白交代了傾城兩句,便跟著公公走了。

琉夏這邊,傾城忙著學宮中禮儀,雲墨那邊,晉王忙著鬧絕食。

沈妃覺得兒子不給她爭氣,氣得不輕。

還真的給晉王斷了兩日吃食。

到第三日的時候,晉王忽然想通了,說要用膳。

這可把沈妃高興壞了。

大魚大肉不斷,直往兒子寢殿裏送。

墨堯帝卻嗅到了不尋常。

他總覺得兒子要搞事情,於是又在寢殿周圍加布了不少侍衛。

也就是這日,蘇墨晚終於回到了起堰城。

起堰城守將又在城門處親迎,一路將蘇墨晚護送到住處,臨走時,守將道:“前幾日秦王殿下來了一趟,住了一晚才走的。”

蘇墨晚怔了一下,“我知道了。”

小院子裏很安靜,趙琦流光等人分散在院子外,封越吟霜忙著收發消息,沁如和清荷伺候在旁。

蘇墨晚說有些困,想睡覺。

清荷立即幫著寬衣,沁如去整理床鋪。

“王妃,您這肚子似乎又大了一些。”清荷邊給她寬衣邊道。

蘇墨晚抬著手,眼眸往下看。

“好像是,算算日子,已經六個月了。”

估計是因為這大半個月都在外麵跑,蘇墨晚覺得除了肚子在慢慢變大,身上的肉似乎又少了些。

脫好衣服,她往床邊去。

見沁如神色奇怪,蘇墨晚疑惑道:“怎麼了?”

沁如指著枕邊道:“那估計是王爺的中衣,奴婢拿去洗了吧?”

蘇墨晚撈過來一看,又嗅了嗅。

“不用,是幹淨的,你和清荷也去歇會兒吧。”

蘇墨晚小心側躺著。

想了想,她又把慕容景的中衣撈過來,抱在了胸前。

大概是路上太累,蘇墨晚睡得很沉,也很久。

她入睡的時候是過午,醒過來時,天色已經黑了。

外間亮著燭火。

蘇墨晚喊道:“沁如。”

外間有了動靜。

蘇墨晚坐起身,卻在要站起來的時候愣住了。

從外間進來的,是慕容景!

蘇墨晚忘了言語,表情呆怔。

慕容景身高腿長,幾步就到了床邊,他微微彎腰,握著她雙肩,先在她額頭上十分眷戀地吻了一下。

接著,聲音低柔道:“想本王不曾?”

不可否認,這時候看見他,蘇墨晚是很驚喜的。

剛剛睡醒,她臉頰紅撲撲的。

一把抱住他的腰,蘇墨晚彎著唇角道:“想,十分非常極其想,白日想,睡覺也想。”

慕容景直起身子,方便她將臉貼在他腰腹上。

他伸手,修長手指輕撫著她發頂。

“本王也想你。”

聞言,蘇墨晚抬眸,仰著脖子道:“你怎麼有空想我?戰事很緊吧?”

慕容景手指下滑,撫在她臉上。

他眸光裏是沉沉的思戀,“戰事再緊,本王也有空想你。”

蘇墨晚抓了他的手,笑道:“幫我穿衣服。”

穿好衣服,慕容景又摸了摸她肚子。

蘇墨晚道:“這兩日不怎麼鬧騰,估計是累了。”

慕容景柔聲道:“若是能早些出來就好了,本王迫不及待想看看他們。”

蘇墨晚眼眶微熱,忍住了。

“你這說的什麼話,足月出來的孩子才好養。”

慕容景沒再說什麼,陪著她用了晚飯。

飯後,慕容景說要帶她去房頂看星星。

這很稀奇。

到了房頂上之後,慕容景先坐下,又將她抱在懷裏。

夜空裏,繁星滿天。

心裏再多的沉鬱,此時都消散了,隻餘敞朗。

慕容景忽然問出一句:“是這裏的星辰漂亮,還是硯雪的星辰好看?”

蘇墨晚愣了一下,繼而輕笑道:“這種陳年老醋,你吃著不膩嗎?”

慕容景指的,應該是她曾經陪著上官清其在屋頂待了一整晚的事。

那時候是冬日,還下雪了,她已經懷了身孕,自己卻沒察覺。

後來她冒著風雪趕回璃城見慕容景,兩人第一次吵架了。

也是迄今為止,唯一一次吵架。

回想起來,兩人在一起還不到一年,卻漫長得好像過了大半輩子。

且,幾乎沒有矛盾,契合得不可思議。

緣分,應是隻看深淺,不論長短。

蘇墨晚靠在他懷裏,不讓他看見她的眼睛,“隻要你想,餘生便隻陪你一人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