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還未亮,大將軍府的門就被人敲了。
管家帶著府中護衛開門一看,隻見大門外站著一個人。
“足下何人?”管家看了那人打扮,皺眉發問。
那人似乎不太耐煩。
“去叫你家二公子出來。”
既不肯報上姓名,又點名要見蘇若楓,管家覺得此人或許有些來頭,讓護衛留下,自己匆匆進去稟告了。
管家直接去了蘇若楓的院子,詢問之下聽下人道:“二公子不在院中。”
管家沒辦法,隻得去稟告了蘇遠道。
蘇遠道知曉兒子正在沒日沒夜的找黑衣人,聽了管家的稟告,穿衣出門道:“我去看看。”
剛剛到了府門附近,便聽見外麵傳來說話聲,管家聽出有蘇若楓的聲音,立即道:“將軍且回去吧,二公子回來了。”
蘇遠道想了想,並沒有轉身回院子,而是朝著門外去。
隻見蘇若楓叫人綁了那人,正欲往府裏帶。
見那人被縛住,卻臉色自若,蘇遠道不等兒子說話,便問道:“怎麼回事?”
蘇若楓兩日兩夜沒休息,臉色不太好,眼瞼青黑。
“父親,這便是那日收了沐輕塵好處來劫人的黑衣人頭領。”
蘇遠道和管家皆麵露詫異之色。
哪有人會主動送上門來?
蘇遠道覺得這裏麵或許有詐,兒子找了兩日兩日都沒結果,人卻自己跑上門來,怎麼看都不尋常。
“你仔細問過了?”
還沒等蘇若楓回答,隻聽那人嗤道:“大將軍行事果然謹慎。我也不是吃飽了撐著,閑得沒事跑來找晦氣,你也不用問了,是有人在背後使了力,我才不得不來。”
蘇遠道眯了眯眼,“誰?”
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讓黑衣人送上門來乖乖受綁?
且,一旦帶到衙門去作證,黑衣人也難逃責罰。
黑衣人怎會願意?
那人看出了蘇遠道的思量,不耐煩的哼道:“大將軍不是有個厲害的女兒麼。”
“墨晚?”
“是墨晚?”
前一道聲音是蘇遠道的,帶著不可置信。
後一道聲音是蘇若楓的,帶著欣喜和感激。
那人雖然被縛住,卻姿態昂挺,話語裏聽不出褒貶:“大將軍那女兒真有幾分本事,居然與我逍遙門中有來往,若不是有把柄捏在他人手裏,我堂堂一個右堂主,還不至於落到主動送上門來的地步。”
蘇遠道沒料到逍遙門右堂主會主動道出身份,“原來是逍遙門右堂主,失敬。”
那人嗤笑道:“大將軍不必如此客氣,你是朝廷命官,我是江湖幫匪,何來‘敬’一說。”
蘇若楓和他爹不一樣,他沒這麼多可羅嗦的,“你們幾個看好人,我回去一趟,等我出來便動身去詔獄寺。”
“是!”
蘇若楓說完,急匆匆朝自己院子去了,蘇遠道卻站在原地不動。
“右堂主可知道,對於江湖幫派中人,獲罪之後的懲治,隻會重不會輕?”
“嗬,我自然是知曉的,不過,大將軍就不用操心,隻是劫人,還不至死罪。”
蘇若楓急匆匆回了院子,他是要回來告訴傅映梨這個好消息的。
有了黑衣人作證,沐輕塵便罪加一等,傅長歌那裏也就更輕鬆一些。
進了新房,隻見傅映梨靠在梳妝台前睡著了,身上披著件瑩白的狐裘。
幾個陪嫁丫鬟給蘇若楓行了禮,又陪著小心道:“姑爺,小姐說要等您,奴婢幾個勸不住。”
蘇若楓雖然不太高興,但也沒有責難,他揮手讓幾個丫鬟退開,親自將傅映梨從妝台前抱起,欲送她回床上。
剛剛將人抱起來,傅映梨卻睜開了眼,從迷糊睜眼到神色清明,隻一瞬的事。
“若楓,你回來了!”
蘇若楓看得心疼,幾步將她放到床上,拉過被子給她蓋了。
“你好好休息吧,黑衣人已經找到了,你哥不會有事的。”
傅映梨咬唇,欲言又止。
蘇若楓看出她異樣,放柔了聲音問道:“怎麼了?”
傅映梨猶豫一瞬,道:“是不是墨晚幫了忙?”
蘇若楓神色不掩詫異,“你怎麼知道的?”
傅映梨看著他青黑的眼瞼,有些心疼的道:“成親那晚,墨晚和大公主來過房裏,我聽她問了大公主幾句話,便知曉她會想辦法抓到黑衣人的。”
蘇若楓想起自己無頭蒼蠅似的找了兩日,又好氣又好笑,“你怎麼不早些告訴我?”
傅映梨捏著被沿,低低的道:“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讓你出去找人總比待在府裏好。”
說著,傅映梨便紅了眼眶。
蘇若楓一看她這模樣,手腳無措起來,隻得急急伸了手去抹她眼角,“你別哭啊,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傅映梨伸手抓住他手,十分歉意的道:“若楓,都是因為我……”
蘇若楓隻得伸了另一隻手給她抹淚,嘴裏安撫道:“說什麼傻話,難道那些被搶了銀錢的,都要怪自己太富有?是壞人起了歹念,不要自怨。”
傅映梨哽咽著道:“若楓,你待我真好……”
幾個陪嫁丫鬟不在近前,蘇若楓探身,在她臉頰上輕輕碰了一下,又迅速退開。
“我這就帶人去詔獄寺,你就別去了,在府中等我消息。”
傅映梨淚痕點點,應道:“好。”
————
半個時辰過去,天光已經大亮。
蘇墨晚醒來,隻見身邊已然空了。
雖然慕容景叫她多睡,可她睡不住了,起身便叫了沁如進來幫她梳洗。
梳洗完畢,吟霜便過來了。
她和蘇墨晚稟報:“池公子已經將人送到了大將軍府去。”
蘇墨晚點頭,又道:“你若無事,一會兒便隨我去酒樓吧。”
吟霜有些詫異,“這麼早,您過去做什麼?”
在吟霜看來,酒樓那邊已經步上正軌,連賬本都是送到府裏來核對的,沒必要再如以前那樣過去視察。
蘇墨晚道:“今日要給上官清其和七公主他們送行,早些過去能準備得妥當一些。”
吟霜這才知曉了緣由,應了聲是。
收拾妥當,蘇墨晚就帶著人去了醉今朝。
醉今朝以前是錢掌櫃管賬的,後來錢掌櫃去了她在凰城新開的望江樓,這邊便換了個掌櫃。
新掌櫃是個年輕的落第書生,劉掌櫃家的遠房親戚。
雖然新掌櫃來了三個月了,但蘇墨晚一次也沒見過人,隻是見過了他的字。
雋秀非常,有幾分風骨。
今日總算能見著人了。
蘇墨晚一邁進醉今朝,目光便朝櫃台看去。這一看不得了,蘇墨晚差點認錯了人。
邊上的吟霜適時在她耳旁小聲道:“您是不是也覺得,此人和聶公子長得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