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臨聳了聳肩。
十分無辜的道:“不用聽也知道二公主要做什麼,我比你更了解她。”
百裏雲瀾從未討厭過哪個男人,虞臨是第一個。
因為,虞臨知道他的秘密。
在虞臨麵前,他有一種自己赤裸著的錯覺,他不想看見這個人。
但,話已經被虞臨說破,他此時便是想走,也邁不開步子了。
虞臨見狀,揚手倒了一杯茶,往自己對麵一推,然後看向百裏雲瀾。
百裏雲瀾心中怒火減消,雖不太情願,但還是在虞臨對麵坐下了。
他剛剛伸手去碰茶杯,虞臨便問道:“聽說對二公主的處置已經有了定論?”
虞臨給他的感覺是,他什麼都知道,是以百裏雲瀾覺得他是故意問的。
百裏雲瀾隨意答了:“帶發修行,皇陵守孝。”
虞臨微微挑眉,眼神似嘲似諷。
“哦?墨堯帝居然舍得?”
百裏雲瀾沉默一瞬,道:“這應該是秦王的意思。”
虞臨笑出聲來,實實在在的嘲諷道:“我就說嘛,那老頭子哪裏舍得。”
待反應過來虞臨話裏的‘老頭子’指的是墨堯帝,百裏雲瀾微微皺了眉。
但他沒說話。
墨堯帝對他來說,其實是值得尊敬的。隻是,往後可能連姻親也沒得做了。
百裏雲瀾不說話,虞臨卻自顧自說開了。
他手指摩挲著杯沿,微微低了眸子,輕歎出聲:“到底是親疏有別啊……我當初要是也有這種靠山,二公主哪裏能逍遙到如今。”
百裏雲瀾是知道虞臨所指為何的,此事,他不便插話。
虞臨忽然沒了興致,他站起身,朝百裏雲瀾笑笑:“夜已深,太子回去消瘦美人恩吧,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說完,竟是利落的一轉身,走人了。
直到他淺紫色披風尾消失在視線裏,百裏雲瀾才蹙了蹙眉。
莫名其妙。
來得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
百裏雲瀾看了看手裏握著的茶杯,一飲而盡,之後便起了身。
二公主還縮在被子裏等著。
聽見百裏雲瀾回來的動靜,她擁被坐起。
待百裏雲瀾走到床榻邊,她小心翼翼的問道:“雲瀾,誰找你?”
百裏雲瀾本不想回答。
心思流轉間,卻脫口而出來了一句:“一個賣魚的。”
二公主麵色極是詫異,“賣、賣魚的?這麼晚了賣魚的找你做什麼?”
百裏雲瀾淡淡的道:“沒什麼,上次買魚沒帶銀子,他尋過來了。”
“哦……”
二公主好似信了。
不管是不是賣魚的,和她沒有半分幹係。
百裏雲瀾上了床,見二公主靠過來,不著痕跡的讓開了。
“我想到了別的法子,你安心睡吧,我會帶你回東離的。”
二公主眼睛一亮,“真的嗎?”
百裏雲瀾淡淡的應了一聲,不再看她,和衣躺下了。
二公主心底還是忐忑,她總覺得不保險,雖然百裏雲瀾莫名讓她相信,但她想要更有把握一些。
於是,在做了一會兒心理建設之後,二公主扯開了身上的遮掩,光溜溜的朝著百裏雲瀾靠了過去。
她不懂如何挑逗男人,全憑本能行事。
百裏雲瀾感受到胸前相貼的柔軟,心頭不由一陣苦笑。
他不是柳下惠,可他不喜歡二公主,對她便沒有欲念,就連上一次,都是被逼急了,才勉強行事。
這一次他沒有喝酒,中途還被虞臨莫名其妙喊出去了一趟,他更沒法行事了。
二公主的手穿過裏衣衣襟,撫上他的胸膛,換了別人,估計早就興致大漲了。
百裏雲瀾卻隻覺得別扭。
他一下捉住了二公主的手。
“雲瀾……”
二公主的聲音傳來,低低柔柔的,帶著羞怯和媚惑,以及掩藏不住的心急。
百裏雲瀾將她推開一些,輕聲道:“我說到做到,一定把你帶回東離,你睡吧。”
二公主弱聲道:“你沒騙我?”
百裏雲瀾似乎笑了一聲,“騙你做什麼,如果要騙你,我何必把你帶出宮。”
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二公主這才規矩了一些,她縮回了往百裏雲瀾身上攀的手腳,訥訥的道:“雲瀾,你為何對我這般好。”
百裏雲瀾又笑了。
“你上次不是還怪我強行破了你的身?算是補償吧……”
二公主忽然想起了虞臨。
上次在茶樓裏,她問了虞臨願不願意娶她,虞臨當時並沒有立即給出答案,他說要考慮幾日。
如今看來,也不用等虞臨的答案了,她待在雲墨就是進皇陵的下場,她隻能跟百裏雲瀾回東離。
去東離才是上上之策。
既然已經被百裏雲瀾破了身,二公主不介意百裏雲瀾碰她了。
她縮在百裏雲瀾身邊,小聲又討好的問道:“雲瀾,你之前為什麼不碰我?是不是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百裏雲瀾沉默著,就在二公主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隻聽他道:“有,但是我娶的是你,別再多問了。”
二公主閉上了嘴。
不管百裏雲瀾喜歡誰,隻要不威脅到她的地位就行,反正她也不喜歡百裏雲瀾。
————
翌日。
蘇墨晚是被七公主捏著鼻子弄醒的,她還以為是慕容景,嘟囔了一句‘別鬧’。
七公主噗嗤笑出了聲,蘇墨晚就被驚醒了。
“怎麼是你?”
七公主笑完,就拉了個椅子在床邊坐下了,她臉色帶著幾分忐忑和緊張。
“嫂子,出大事了。”
蘇墨晚鮮少見她這副模樣,立即坐起了身,“出什麼事了?”
她問完,揚聲喊了沁如,又準備下床。
七公主將她按住了,“別急別急,是這樣的,上官清其剛剛收到姚丞相來信,說硯雪皇帝撐不了幾天了,讓他盡快趕回去!”
蘇墨晚愣了一下,南宮傲纏綿病榻許久,她是知曉的,隻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駕鶴西去。
她忽然想到個重要的問題:“那你和上官清其的婚事怎麼辦?”
一旦南宮傲死了,上官清其表麵上還是硯雪的三皇子,是南宮傲的兒子,他是要給南宮傲守孝的,為了做個好樣子,估計得守三年!
七公主期期艾艾的開口道:“就是這個事……上官清其說,委屈我些,讓我一切從簡,先跟他去硯雪,趕在硯雪皇帝駕崩之前把親結了,算是給老皇帝衝個喜……”
蘇墨晚失笑。
“衝喜?這倒是個好借口,也不用怕人說他不孝了。”
七公主麵色猶豫,“嫂子,我真要現在跟他去嗎?我……我還未及笄啊……”
蘇墨晚蹬了繡花鞋站起身。
又偏頭看七公主:“這個就看你的了,你若是願意等三年,可以不去。”
七公主顯然不願意等三年,但是現在走,又太倉促了,她……她還沒準備好。
蘇墨晚一邊穿衣一邊道:“要不,你回宮去問問你父皇和皇後的意思?”
七公主搖頭,“他們肯定同意我現在就跟上官清其走。”
蘇墨晚很快穿好了衣服,“上官清其什麼時候走,他說了具體時間沒有?”
七公主點頭,“明日動身。”
“那的確是有點急。”
蘇墨晚說著,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明日是沐輕塵案子開堂的日子,上官清其和七公主這邊,她又不得不去相送,分身乏術。
想著,蘇墨晚偏頭道:“你快回宮去吧,到底要如何,問問他們的意思,自己做不了決定就聽長輩的。”
七公主起身,暗暗吸了一口氣,與蘇墨晚告辭:“好,那我走啦。”
“嗯,去吧,讓封越送你回去。”
蘇墨晚洗漱好,吟霜便來了。蘇墨晚問她:“給池意傳信的事如何了?”
吟霜說已經辦妥,明日天亮之前,池意會把人送到大將軍府去。
送去大將軍府,的確是最好的做法,蘇墨晚沒有異議。
接著,吟霜又道:“再有三五日,瀟湘碧影那邊就可以竣工了。”
蘇墨晚頷首,又道:“嗯,不急,如今是冬日,生意不會多,等過了年開春再說。”
吟霜一走,蘇墨晚又開始繡,沁如有些不解的勸道:“您何必這麼著急,如今懷著身孕,不宜久坐。”
蘇墨晚是淡淡一笑,沒作解釋。
到了午飯的時候,蘇墨晚正奇怪慕容景今日怎麼不守時回來,便聽沁如道:“東離太子來訪,王爺正在前麵花廳見人,用不了多時便會回來的。”
蘇墨晚腦海裏浮上一個念頭:百裏雲瀾是來找慕容景求情的,替二公主求情。
沒過一刻鍾,慕容景便回來了。
他目光有些異樣,欲言又止。
蘇墨晚心想,果真被自己給猜中了。
她朝著慕容景笑笑,主動提起:“聽說東離太子又來了?”
慕容景微微頷首,又道:“他是來給二公主求情的。”
蘇墨晚臉上笑容不變,甚至帶了兩分俏皮,“你應允了?”
慕容景反問道:“他說,此生再不讓二公主離開東離,你怎麼想?”
蘇墨晚也不答,笑著問他:“你相信東離太子嗎?”
慕容景沉默了一瞬,“本王信他,隻是這件事……”
“你信他就夠了,我沒意見。”蘇墨晚打斷道。
慕容景將她攬進懷裏,“就這麼放過二公主,你心裏會好受?”
蘇墨晚並不以為這是放過二公主。
讓她這輩子都回不了雲墨,才是對她最重的懲罰。
她的父皇在雲墨,她死去的母妃葬在雲墨,她喜歡的人在雲墨,對她重要的人都在雲墨,她卻一輩子見不到了。
且,此事過後,二公主與百裏雲姝之間定然會產生糾葛,百裏雲姝與百裏雲瀾又不合。
百裏雲瀾麵上是忌憚著百裏雲姝的,二公主有得受了。
最重要的是,墨堯帝因為慕容景提的這個處置,已經對她有些微妙了,趁此機會,既做了百裏雲瀾的順水人情,又能讓墨堯帝消了那點不滿。
一舉兩得。
蘇墨晚笑了笑。
“我當然不好受,所以,在他帶人走之前,先打五十大板吧,讓二公主長長記性也好。”
慕容景沒說話。
蘇墨晚卻以為他不樂意了,從他懷裏坐起身道:“五十大板而已,頂多去了半條命,不是還給她留了半條命嗎?”
慕容景沒解釋,隻將她重新擁在了懷裏,輕聲道:“好,便依你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