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晚原本還怕陸遺風為難,現在聽他這麼一說,放下心來。
“人呢?”
陸遺風道:“當然是在門裏,我還沒有下令抓他。”
蘇墨晚蹙眉。
“能不能抓得住?”
陸遺風神色輕鬆,“不怕,有池意在,右堂主不是他的對手。”
想起池意,蘇墨晚又記起了前幾日虞臨幫他傳的話,他要把池宣扔來蘇墨晚這裏幫忙做生意。
“我想見池意一麵,你來安排。”
陸遺風道:“這有什麼可安排的,我讓他上門來就是。”
“不行。”
蘇墨晚一口否決了。
“池意是江湖人士,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隻怕會傳出秦王與江湖人士勾結的話柄來。”
陸遺風驚奇於蘇墨晚想得這麼細致。
他凝眉想了想,“那要不,去醉今朝吧?那不是你的酒樓麼,說起話來也方便。”
蘇墨晚點頭,道:“今日午時三刻,醉今朝見。”
“……又不是砍頭,幹嘛挑這麼個時間。”
陸遺風嘀咕。
蘇墨晚看向他,眸中有些疑惑,“怎麼說,也是你逍遙門的人,你這麼主動推出來,不怕落人話柄?”
據她所知,逍遙門可是有很大一撥人不服陸遺風的。
陸遺風淡淡一笑。
“我手裏有掌門令我怕誰?名正言順,誰愛說什麼說什麼,總之我是正經門主。”
蘇墨晚出於感激,問了一句:“那個趙莫須,你知道他底細嗎?”
陸遺風挑眉,“底細?不就是趙連橫他兒子,還能有什麼底細?”
蘇墨晚想起惠真那張光頭臉,想出口的話又憋了回去。
蘇墨白說過,惠真亦敵亦友,且聽池意的意思,惠真並不是要和陸遺風搶逍遙門。
蘇墨晚決定,暫時不出賣他。
“總之,你小心些就是。”
陸遺風不以為意,岔開話題道:“蘇墨白是去琉夏給你找解藥了吧?”
“應該是。”蘇墨晚眉目發沉,“蘇瑾熠剛剛沒了,我哥現在過去,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他這樣豈不是白忙活?”
陸遺風建議道:“要不你還是將實情告訴他算了,免得他白費功夫。”
蘇墨晚搖頭。
“讓他白費功夫也比讓他無能為力要好。”
陸遺風起身,道:“我最近也要離開帝都一趟,你有事就找池意。”
“好,你別忘了告訴他,今日在醉今朝見。”
————
慕容景並不在府內,想來是去了城外的其衡山大營。
蘇墨晚本想叫七公主一起吃午飯,沁如回來說:“公主說她不餓,您先用。”
蘇墨晚知曉七公主這幾日總是進出廚房,估計她早就零零碎碎吃飽了。
待用過了飯,魏嬤嬤送了藥來。
蘇墨晚想起那個叫小翠的丫鬟來,便問了魏嬤嬤怎麼處置。
魏嬤嬤道:“人如今還關押在牢裏呢。”
那也就是說,這事兒如今還沒完。
蘇墨晚頷首,將藥喝完,示意魏嬤嬤端走,魏嬤嬤擠眼笑道:“皇後娘娘讓您今日進宮一趟。”
自從二公主回來,皇後就時不時會宣她進宮,蘇墨晚已經不驚訝了。
“好,我知曉了。”
蘇墨晚想起今日約了池意,一陣頭疼,隻得讓吟霜派人去醉今朝告知。
收拾妥當,蘇墨晚帶著八個護衛並吟霜沁如進宮去了。
到了景陽宮,蘇墨晚才發現,今日好大的陣仗。
皇後與墨堯帝在,太子和太子妃也在,沈蕭二人也在,大公主在,晉王在,二公主和百裏雲瀾也在。
這陣仗,蘇墨晚看不懂了。
皇後為何隻宣了她,卻沒有宣慕容景?
帶著滿腹狐疑,蘇墨晚朝屋子裏一圈人都見了禮。
墨堯帝眉目雖慈愛如往昔,但臉色很嚴肅,二公主時不時看向蘇墨晚,沈蕭二人不動聲色作壁上觀。
最淡定的要數百裏雲瀾。
他朝著蘇墨晚微微頷首,表示打招呼。
皇後讓人給蘇墨晚賜座,蘇墨晚乖乖巧巧坐了,挺直腰背,一副端莊模樣。
墨堯帝先是問了蘇墨晚最近身子如何,蘇墨晚恭敬答了。
他還要再問,皇後似是不耐煩,打斷道:“既然人都到齊了,皇上便說正事吧。”
蘇墨晚瞥見二公主身子發僵,表情凝住。
墨堯帝清了清嗓子,中氣十足的道:“朕聽聞,東離的雲姝公主欲加害秦王側妃,雲瀾太子,此事你可知曉?”
百裏雲瀾看了蘇墨晚一眼,道:“此事,雲瀾知曉,好在蘇側妃吉人自有天相,母子均安。”
皇後的目光緊緊鎖著二公主。
二公主如坐針氈。
隻聽墨堯帝沉沉笑了一聲。
“雖然朕的兒媳婦安然無恙,但此事,還請雲瀾太子代東離給朕一個交代。”
百裏雲瀾忽然站起身,朝著墨堯帝低手拱禮。
“皇上,此事雲姝也得到了應有的教訓,秦王已經廢了她一隻手,不若就此……”
蘇墨晚眸中顯出驚訝神色。
百裏雲姝廢了一隻手?
雖然當時看著是有些血淋淋的,但蘇墨晚沒想到居然會廢了。
她不經意朝二公主看去,隻見二公主麵色微微發白,手指緊緊攥在了一起。
墨堯帝重重哼了一聲。
“雲姝公主備受東離皇疼愛是不錯,但朕的秦王可比她尊貴多了!敢謀害秦王的子嗣,雲姝公主膽子不小!此事,若太子無法給一個滿意的答案,朕隻好親自修書,與東離皇說道!”
這件事,百裏雲瀾的確是做不得主。
他雖然是太子,但百裏雲姝的事,他沒權利管。
又是一揖,百裏雲瀾如實道:“此事雲瀾做不得主,皇上若要問罪,與父皇修書最好。”
墨堯帝修書問罪,其實正合了百裏雲瀾的意,他麵子功夫已經做夠了,該幫百裏雲姝求情的也求了。
隻要墨堯帝往他父皇那裏遞書信,百裏雲姝多多少少會被責罵,當然,能責罰更好。
聽了百裏雲瀾的回答,墨堯帝神色不辨,他目光看向二公主,話卻是對著百裏雲瀾說的。
“雲姝公主的事,太子做不了主,太子自己的事,想必是能做主的,前些日子,朕的二公主說,要與你和離,太子不妨考慮考慮。”
這件事蕭沈二人是知道的,當時二公主回宮來哭鬧,剛剛哭了個頭,她二人就被請出去了,不太知曉後續如何。
如今墨堯帝將此事擺上台麵來講,讓二人心中驚詫:莫非,皇上是同意了二公主與東離太子和離?
一時之間,眾人的目光紛紛看向百裏雲瀾與二公主。
太子夫婦、大公主與晉王皆露出詫異神色。
蘇墨晚眉頭微微蹙起。
讓她來,就是來聽離婚案?
二公主神色最為慌張。她心思急轉,明明先前她父皇是不同意和離的,如今卻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提出來,是何用意?
父皇有了讓她與東離太子和離的念頭。
此中轉變,為的哪般?
下一瞬,二公主臉色煞白起來,她眼中閃過驚疑害怕等等情緒。
百裏雲瀾低眸,似是在思索。
二公主見狀,慌忙道:“父皇!先前是兒臣不懂事,胡說八道而已,您別往心裏去!兒臣不想與太子和離!”
二公主想得很透徹,她父皇對於和離這件事態度轉變,絕對是因為知曉了害蘇墨晚的事她有參與!
她頂著東離太子妃的名頭,是不好懲治的。
等和離了,就完全不一樣了!
二公主先前還想著誘哄虞臨答應娶她,她再和離嫁給虞臨,如今情況有變,她暫時不能和百裏雲瀾和離了!
百裏雲瀾如今是她的護身符!
二公主見百裏雲瀾不說話,急忙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語氣焦灼道:“雲瀾,你說話啊!”
百裏雲瀾突然看了蘇墨晚一眼。
這一眼有些意味深長,在場的人都被他舉動弄懵了。
蘇墨晚也懵。
百裏雲瀾與二公主和離與否,和她沒有半點關係,百裏雲瀾瞅她是什麼意思?
二公主忽然大叫道:“蘇側妃,你與雲瀾是好友,你勸勸他啊!我不是真的想與他和離!”
蘇墨晚隻覺得整件事變得莫名其妙。
首先,她與百裏雲瀾充其量算是泛泛之交,談不上好友。
其次,就算是好友,也不能對人家的婚姻指手劃腳。
更別說,還是異性朋友。
殿裏的氣氛變得怪異起來。
眾人的眼光在三人之間逡巡,特別是墨堯帝,他眉目發沉。
“兒媳婦,你與東離太子是好友?朕怎麼不知道?”
二公主搶答道:“父皇不知道有什麼稀奇,上次聽說蘇側妃有恙,雲瀾第一時間就上府探望去了,這等情誼,比楚王妃與蘇側妃的情誼還要深厚呢!”
蘇墨晚忽然明白了,二公主是想把她拉下水,轉移墨堯帝的注意力。
偏偏百裏雲瀾不說話。
墨堯帝臉色果然不好。
他目光看看百裏雲瀾,又看看蘇墨晚,“你與東離太子相識,秦王知曉麼?”
二公主故意把話說得曖昧,墨堯帝果然多想了。
百裏雲瀾因為心虛,沒有反駁二公主的話。
站在二公主的角度來看,的確可以理解為他是因為擔心蘇墨晚,才去秦王府的。
蘇墨晚皺眉,回墨堯帝道:“我與東離太子從前並不認識,東離太子與秦王倒是認識。”
僅僅認識,還不足以讓東離太子上門去看秦王的女人。
墨堯帝眸子裏閃著微光,忽然揭過,轉而問百裏雲瀾:“和離的事,你考慮得如何了?”
百裏雲瀾擰眉片刻,頷首。
二公主慌了。
她霍然站起身,朝上麵的墨堯帝喊道:“父皇!兒臣不想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