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裏很安靜。
安靜得有些詭異。
宋初文一身大紅喜袍坐在床邊,屋子裏卻不見新娘子的蹤影。
他臉上看不出情緒。
嬤嬤一臉著急,“駙馬您別急,公主馬上就回來了!”
宋初文淡淡的嗯了一聲。
他知道大公主的另一個身份,是蘇墨白告訴他的。
現在她不在,必定是去給蘇墨白做幫手了。
他說不出來是何滋味。
但他心裏不舒服,是肯定的。
新房的窗戶開著,一陣夜風吹過,燭光搖曳,明滅的光影下,是宋初文無表情的臉。
嬤嬤覺得駙馬一定是很生氣的,心中焦急更甚。
就在這時候,新房外終於傳來了腳步聲。
宋初文抬眸,便看見了邁步進來的大公主,她身邊還跟著另一個嬤嬤。
嬤嬤扶著大公主的手,將人往新房裏引。
嘴裏還道:“哎喲,讓駙馬久等了,大公主有些不舒服,便出去了一趟!”
那嬤嬤是大公主的奶娘,所以說起話來膽子大些。
屋裏的那個嬤嬤迅速迎了上去,低低的道:“公主怎的去了這麼久,讓駙馬好等!”
大公主頭上還蓋著輕紗蓋頭。
由嬤嬤扶到了床邊,大公主站定了,能透過輕紗看見宋初文的臉龐。
“兩位嬤嬤今日也累了,先去歇息吧。”
兩個嬤嬤對視一眼,退了下去。
門吱呀一聲輕響,掩上了。
大公主準確無誤的往床邊一坐,與宋初文離著一臂的距離。
她微微偏了頭道:“是我自己掀,還是駙馬來?”
宋初文轉眸看著她。
一身紅衣的她,人比花嬌。
輕紗下,是她朦朧的輪廓,紅燭光影搖晃,似乎有些不真實。
大公主見宋初文沒有任何表示,就抬起了手,欲自己摘下蓋頭。
手剛要觸及輕紗,就被宋初文攔住了。
他道:“我來。”
蓋頭掀起,大公主清麗柔美的容顏。
她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
似是藏了兩分羞。
宋初文恍惚了一瞬,忽地移開了目光,他道:“還要喝合巹酒。”
大公主目光一移,便看見了紅桌上的兩個酒杯。
她輕聲道:“好。”
酒是一早就倒好的,兩人各執一杯,交臂而飲。
一杯酒飲盡,大公主便微紅了臉頰。
看得出,她是緊張的。
宋初文放下酒杯,拉了她的手道:“公主,該休息了。”
大公主覺得他應該有些生氣。
大喜的日子,她跑出了喜房,反而讓新郎等她。
但是聽宋初文語氣,又與平日無異。
大婚之夜,紅燭是要燃到天明的。本來的鬧洞房環節,因為今晚有刺客而沒了。
大公主倒是樂得清靜。
宋初文親手給大公主除了流雲冠,解開了繁複的發髻。
她往床的裏側一縮,抱著腿靜著,似乎在等待什麼。
宋初文將自己身上的紅色喜袍,著中衣上了床。
他一抬手,將厚重華麗的床帳放了下來,床裏頓時便暗了下來。
過了一瞬,大公主才適應了光線,她能看清宋初文的輪廓。
她更緊張了。
“駙馬……”
宋初文淡淡的應了一聲,隨即大公主就感覺到他躺下的動作。
然後她聽見宋初:“時候不早了,公主早些休息。”
大公主暗暗咬了咬唇。
她眼眶忽而酸澀。
本有很多話想和宋初文說,但是想想,覺得沒了必要。
於是她暗暗吸了一口氣,自己將喜服脫下了。
—— ——
楚王府裏亂成了一鍋粥。
楚王肩頭被刺一劍,這於學武的人來說,並不是什麼大傷,但楚王是個文弱公子,傷勢便顯得有些沉重。
楚王妃身中烈性媚藥,由蘇若楓緊緊抱著。
太子來得很快,且來了一群。
有的忙著給楚王止血包紮,剩下的則是商量給楚王妃配製解藥。
蘇若楓就算再不喜歡蘇畫月,到底是他親妹妹,他雙臂死死將人匝著,眸光有些不忍。
太醫隻略一商量,便去配了藥。
沒多大一會兒,解藥便送了上來,蘇若楓迫不及待的給蘇畫月喂了下去。
蘇畫月迷迷糊糊之際,嘴裏還呢喃著秦王殿下四個字。
離得近的太醫紛紛低了頭。
蘇若楓額頭冒汗。
他暗歎一句真是找死。
喝了解藥之後,蘇畫月安靜了一些,但麵上紅潮遲遲不退。
沒過一會兒,蘇畫月又鬧騰起來,她神誌清明了一些,知道抱著她的是蘇若楓。
於是她哭著央求道:“哥,我難受……”
蘇若楓心又軟了。
他看向幾個太醫,厲聲問道:“怎麼回事?喝了解藥怎麼還這樣!”
幾個太醫隻得垂首道:“蘇二公子,這藥性實在太烈!臣幾個已經盡力而為了!如今看楚王妃這樣,隻有,隻有……”
蘇若楓立即便懂了幾個太醫的意思。
他雖未經人事,但該懂的都懂。
看了一眼懷裏備受折磨的蘇畫月,蘇若楓抱起人,沉聲道:“去楚王那邊!”
楚王和楚王妃住的不是一個院子。
蘇若楓也是今日才知道。
他這一聲令下,梅蘭竹菊四人立即。到了楚王臥房的時候,楚王的傷勢也剛剛處理好。
他並未昏迷,但整個人氣色很差。
見蘇若楓直接抱著人闖了,幾個太醫隻一眼便明白了怎麼回事。
於是紛紛請退。
楚王眼裏閃過驚異。
他不由得問出聲:“她……怎麼回事?”
蘇畫月嘴裏逸出虛弱的,她手上狠狠抓住了蘇若楓的衣襟,似乎不堪忍受。
蘇若楓把人往床上一放,有些不忍的道:“畫月中了媚藥,隻有你能替她解了。”
楚王心底更是一驚。
怎麼會是蘇畫月中了媚藥,這不對……
他抬眸,正要說話,蘇若楓便轉了身往外退去。
屋子裏服侍的人也全部退了下去。
楚王心底發沉。
蘇畫月哭出了聲,“王爺……王爺……我難受……”
邊說,還邊往他身邊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