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上官清其眉尾微挑,嘴角帶著幸災樂禍的意味。
“你說南宮遇損失了五萬大軍?”
“是的,三皇子。”
五萬大軍並不算多,但南宮遇損失掉的那五萬,可不一般。
上官清其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笑得玩味。“他還真的答應了要拿璃城去換?”
屬下微微皺了皺眉頭,“據說這是國主親自授意的。”
上官清其聞言,嗤笑了一聲。“也就是這麼蠢的人,才會放心讓李銘霄那頭豬帶著這麼多人去自投羅網。好高騖遠,自以為是,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就輕舉妄動。”
他這話很明顯就是在罵南宮遇,屬下沒好插嘴。
上官清其臨窗而立,他抬頭看了一眼冷寂的月色,忽然低聲問道:“真的不行了?”
這話問得沒頭沒尾,但那屬下立即懂了他的意思,猶豫著道:“傳回來的消息……不容樂觀。”
“不容樂觀?這倒是未必。”
上官清其笑了笑,帶了幾分薄涼。“也就隻有這種時候,才是我的最好時機。”
那屬下站了一會兒,見上官清其沒有繼續吩咐,就主動問道:“三皇子,那咱們什麼時候啟程回去?”
上官清其沉默了一瞬,緩緩道:“現在不急,等南宮遇先把璃城交出去,咱們再回去。那時候,才是最好的時機。”
“是!屬下明白了!”
上官清其的屬下應了聲就要退出去,卻被他又喊住了。
“你等等。”
那屬下立即就站住了,“三皇子還有何吩咐?”
上官清其纖長的睫毛在月色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眼神晦暗不明。“你讓人盯著蘇墨晚和七公主那邊,有什麼情況立即告訴我。”
屬下愣了一愣,“是!屬下這就派人。”
等人走了,上官清其才往窗沿上一靠,淺淺地歎了一口氣。
“還真是……兩難啊。”
——
南宮遇已經快上火了。
他背著手在營帳裏不停的踱著步子,麵上全是焦急之色,“你說歐陽黎亭馬上就可以過來?”
這時候南宮遇對於歐陽黎亭的態度已經不如先前那麼巴結了。
因為上次他去信求助的時候,歐陽黎亭回的內容讓他大為光火。
不得已,南宮遇隻得硬著頭皮給臥病在床的硯雪國主去信,最後惹來硯雪國主毫不留情的一頓臭罵。
他心裏能好過才怪!
最主要的是,硯雪國主的意思是,璃城千萬不能交出去,讓他自己想辦法去與雲墨斡旋。
南宮遇從半夜想到天亮,才想出一個自以為很好的招來。
他要求雲墨先送還一半的戰俘,而雲墨那邊也答應了。
答應送還的一半硯雪將士已經在中午的時候回到了硯雪大營,這可把南宮遇高興壞了。就算到時候翻臉不認帳,他也就損失了兩萬五,這個損失已經降低了一大半了!
他高興了一下下午,到了剛剛,就聽見屬下來報,說歐陽黎亭已經啟程往硯雪趕來。
這時候南宮遇心底對歐陽黎亭其實還帶著幾絲怨氣,他踱了好一會兒之後,揮了揮手,吩咐道:“等他入境,立即派人去將他帶過來。”
這要換在之前,南宮遇肯定說‘請過來’,這時候‘帶過來’三個字已經可以看出他對歐陽黎亭的態度,已經不是之前那樣。
報信的那人一臉糾結,似乎有話想說,又不敢說。
南宮遇看得煩躁,停下步子皺著眉罵道:“有什麼話就痛痛快快地說!這麼娘們嘰嘰的你幹脆滾回去種地算了!”
“啟、啟稟大皇子,據說,三、三皇子回來了!”
“你說什麼?!”南宮遇嗓音微微一抖,眼裏極快的閃過一絲厭惡。
那人又重複道:“剛剛傳回來的消息,說是在台州渡口看見了三皇子的蹤跡!”
南宮遇神經緊繃了起來,有些戒備的道:“消息可屬實?”
那人微微低了頭,不太確定的道:“應當屬實。”
南宮遇剛剛才消了一些的煩躁立即又升騰了起來,這回不僅是煩躁,還有無盡的威脅。
他眼裏閃過狠厲,口氣不善的吩咐道:“再派人去查!務必確認是不是他回來了!”
“是!”
等人退出去了,南宮遇終於忍不住將麵前的矮桌一腳就給踢翻了,上麵擺著的瓷杯和筆墨紙硯全部翻落在地,帶起一陣響聲。
好在地上鋪著東西,動靜雖大,卻沒有物件損失。
候在外麵的人這時候沒一個敢進去找晦氣,南宮遇發泄了之後不見人進來,氣得大吼道:“人呢!都死哪兒去了!還不進來收拾!”
營帳外的兩個人立即就縮著脖子硬著頭皮跑進去了,動作利索的將翻落在地的東西一一收拾了起來,又把翻了的矮桌給扶起來。
南宮遇等人收拾的差不多了,又吩咐道:“去叫魏莊過來見我!”
魏莊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將領,是覬覦大將軍之位的其中一人。
兩人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其中一人出了營帳就往魏莊的營帳去了。
南宮遇的營帳處於整個大營的正中央,而魏莊的營帳卻是在最東邊,等魏莊趕過來的時候,南宮遇早就不耐煩了。
還不等懵逼的魏莊開口,就聽南宮遇不悅道:“就你這個辦事速度,還想要做大將軍?早就被敵人宰了不知道幾回了!”
“……”
魏莊更懵逼了,“您的意思是,末將……大將軍?”
南宮遇氣得又想踹東西,好不容易忍住了,沒好氣的罵道:“你想太多了!讓你來,是來出主意的!不是讓你來做白日夢的!”
“……”
魏莊看著莫名其妙滿身火藥味的南宮遇,咳了一聲,小聲道:“您說,要出什麼主意?”
南宮遇深深吸了一口氣,繞到矮桌後麵坐了,手掌拍了拍桌麵上放著的紙。
“雲墨已經將兩萬五將士送還了,剩下那兩萬五,你有什麼好的辦法弄回來?”
魏莊這時候可謂是受寵若驚,這麼重要的事大皇子單獨找了他來出主意,莫非真的是有扶持他的意思?
想到這裏,魏莊不懵逼了,腦子立馬清明了,他眉頭深深的皺成了川字,猶豫著道:“之前您答應將璃城割讓,何不讓雲墨過來驗收的時候將那兩萬五的將士帶上?咱們隻要在璃城周圍布下埋伏,保準讓他們有來無回!”
南宮遇聽了,眼神微微一亮,隨即就又沉下了臉。“這麼簡單的法子還用你來說!關鍵是要怎麼不知不覺的布下埋伏,讓他們察覺不到乖乖落入圈套!”
“……”
魏莊早就摸清楚了南宮遇的脾性,這時候就順著他的話笑道:“既然大皇子早有打算,那不如說出來末將參考參考?”
南宮遇很滿意魏莊這麼會拍馬屁,當即就咳了一聲,道:“我打算在璃城外的紫英山設埋伏,到時候就派你壓陣!”
魏莊嚇了一跳,“這……大皇子,可是計劃周全了?”
魏莊心底是想罵娘的,說得好聽點叫壓陣,說得難聽點那就是讓他第一個去送死啊!
雖然紫英山一帶的確是設伏的好地點,但他對那邊不是很熟悉!
南宮遇見他神色,不悅的皺了眉頭,“怎麼,想做大將軍,連這點兒事都辦不成?!”
這話透露出一個信息,隻要魏莊這次的任務成功了,南宮遇會力保他坐上大將軍之位。
魏莊不傻,自然是聽得出來這裏麵的意思,但他糾結了。他想做大將軍的心是有的,可是沒那個膽子啊。
先不說他有沒有那個金剛鑽去攬那個瓷器活,他現在擔心的是自己會不會成為第二個李銘霄,要是把小命丟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很顯然,這時候還是保命要緊。
魏莊眼珠子轉了轉,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大皇子,這事兒末將回去仔細想想,盡快給您一個具體的計劃,您看怎麼樣?”
其實魏莊並不是南宮遇想到的第一個人選,隻是魏莊腦子的確要靈活一些,南宮遇才單獨見了他。
這時候聽見魏莊這話,就知道魏莊心裏有了打算,他麵上終於露出一個笑來。“隻要這事辦成,決不會虧待了你!”
魏莊趕緊就謝恩。
其實魏莊有點想不通,要是按著南宮遇以往的性子,能騙回兩萬五的將士,就已經該知足了,犯不著為了剩下區區兩萬五的人費這麼大的心力。
若是原先的五萬大軍換一個璃城,還有考量的餘地,現在隻剩兩萬五捏在雲墨手裏,完全可以不用理會之前的承諾了。
反正有一半已經回來了。
魏莊忍不住就問出了聲。“大皇子,恕我直言,咱們現在完全可以不必管那剩下的那些了,咱們計劃是一回事,要是計劃有個萬一,豈不是得不償失?”
南宮遇聞言,一手狠狠拍了桌子,砰一聲響把魏莊驚得夠嗆。
他雙眼滿是陰翳道:“你懂什麼?南宮麒在這個時候回來了,他的目的不用說你也知道!父皇現在已經對我有些失望了,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隻有把之前丟掉的麵子找回來,才能讓父皇重新看重我!”
“務必要狠狠的挫挫雲墨的士氣!”南宮遇頓了頓,咬著牙道:“所以這一次,隻準成功,不許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