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將急忙轉身喝道:“將戰旗扛起來!”
身後跟著的士兵聞言,沒人敢動,畢竟對方剛剛那一箭分明不是朝著李將軍而來,是朝著戰旗來的!
這時候去扛戰旗,不是找死嗎!
李銘霄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見離得近的士兵居然沒有動作,轉身就大喝道:“都沒聽見嗎!把戰旗扛起來!誰要是怕死本將就先宰了誰!”
被李銘霄這一喝,兩個離得近的對視一眼,趕緊就搶著上去將墜落在地的戰旗扛了起來,然後眼睛死死地盯著黑漆漆的前方,耳朵也立了起來。
硯雪五萬大軍被這突然的一擊驚得起了騷動,但好在是硯雪的精銳大軍,不過片刻就安靜了下來。
副將心有餘悸的道:“李將軍,前麵肯定是有埋伏,咱們還是分散前進吧!”
李銘霄眯著眼將黑漆漆的前方看了一眼,有些不確定的道:“到底是埋伏還是——”
就在這時,又是一箭破空而來,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尖銳的破空聲刺得人耳膜生痛。
靠前的將士都聽見了這可怕的聲音,陣腳大亂,一時紛紛躲避。
副將大喊道:“李將軍,快——啊!”
“劉副將?劉副將!來人!快把劉副將抬下去救治!”
李銘霄手心裏冒了一層冷汗,那箭不是朝著他來的,而是直取他身旁的劉副將,分明是下馬威!
立即就有兩個士兵矮身去攙扶,隻見劉副將當胸一箭,那箭穿胸而過,隻餘箭尾的白色羽毛露在了胸前盔甲外!
竟是穿透盔甲而過!
要不是箭尾帶著白羽,這箭豈不是會整支穿過劉副將的胸?!
這,這是何等可怕的功力!
劉副將被扶起半個身子,七竅便開始源源不斷的往外溢著鮮血,眼睛一翻,便沒了動靜。
扶人的兩個士兵互看一眼,其中一個顫抖著手伸到鼻前去探鼻息。
“李、李將軍,劉副將沒、沒氣了!”
李銘霄一看那箭射的位置,就知道劉副將沒救了,此時聽士兵將這話說出來,整個人渾身一僵,最後道:“將劉副將的屍身挪到一旁去,等凱旋之時本將定會將他帶回硯雪!”
兩個士兵將人抬起,應聲道:“是!”
僅僅是兩箭,就已經起到了震懾敵軍的效果。隱在山前的驍騎大軍看著陣腳微亂的硯雪將士,心底紛紛揚起了自豪。
這就是他們的戰神!
雖然沉寂了兩年,但一出手,依舊是往昔的雄霸之氣!
隻要秦王殿下在,便是所向披靡!無所不破!
本就軍心很穩的驍騎大軍這時候氣勢大振,戰馬隱隱躁動,顯示著一場廝殺即將到來!
離得最近的晉王,隻看得清第一箭是將敵軍的戰旗射落了,這第二箭到底射中了什麼,以他的目力是看不清的。
但對麵敵軍的微微混亂他是能感覺到的,當即就轉頭對著慕容景佩服道:“三皇兄出手果然不一般!這幫孫子都嚇尿了!”
晉王雖然是帝都第一紈絝,但‘孫子’這種粗俗的字眼還是第一次從他嘴裏冒出來。
副將心底隱生萬丈豪氣,正想著秦王殿下估計要再來一箭取敵將首級,於是就又抽出一箭正要遞過去。
慕容景餘光見了,抬手製止,將手裏的長弓往斜後方一遞。
封越將弓接回背在身上,就又聽見秦王殿下道:“將劍取來。”
這回是‘劍’不是‘箭’,眾人都清楚,於是負責拿劍盒的兩個士兵便迅速低下身,將劍盒打開。
兩人一人抓劍柄,一人抓劍鞘,將天嘯劍舉到了秦王殿下麵前。
天嘯是三名劍之至尊劍,曆經雲墨十幾代帝王,最後傳到了墨堯帝手裏。
墨堯帝在中秋宴的時候,忽然就將天嘯劍拿出,坑了蘇墨晚一把之後,這劍就落到了秦王殿下手裏。
所以這其實是第一次。
秦王殿下第一次手握天嘯劍。
天嘯劍古樸沉重,非一般人能輕鬆手握。
有機會嚐試過一次的晉王,這時候就羨慕的看著慕容景輕鬆的拔劍出鞘,將天嘯劍隨意的握在手裏。
硯雪國是渡河過來的,所以並沒有戰馬,全是靠兩條腿。
李銘霄這時候心裏忽然就有點沒底,直覺很不對勁,但開弓沒有回頭箭,隻得咬牙前進!
於是他對著另外的兩個副將大聲道:“吩咐下去,全軍進發!”
“全軍進發——”
驍騎衛這邊,副將這時候看了一眼地形,低聲道:“王爺,是否讓將士們下馬?”
對方並沒有戰馬,他們這邊自然用不上。還有一個就是,前方的地形不太妙,為了避免戰馬之間互相碰撞,下馬是最好的選擇。
驍騎衛是天嘯軍中僅次於雪影衛的精銳,以一當十不在話下。
當然,對方也不是一般的將士,但即便如此,這裏是驍騎衛的主場,再加上高燃的氣勢,還未出手便已經全體沸騰。
硯雪的將士身上都著鎧甲,行在最前的是弓箭手,以及帶著厚重盾牌的士兵。五萬將士齊齊出動,饒是動作再輕,地麵也透出了隱隱的顫動。
以及身上鎧甲碰撞摩擦的陣陣響聲。
這時候月色忽然被烏雲遮蔽,整個戰場瞬息便暗了下來。
慕容景道:“下馬。”
身邊兩個副將立刻將命令傳了下去,於是驍騎衛下馬的動作便如潮水一般,以秦王殿下為中心傳了開去。
離得最近的兩個副將也下了馬去,晉王見狀,猶豫了一瞬,腿一抬也要下馬。
慕容景餘光見他的動作,淡聲道:“沒讓你下,好好坐著。”
“……”
晉王忽然覺得有點尷尬,因為他轉頭發現,身邊跟著的二十來個雪影衛依舊端坐在馬上紋絲不動。
咳了兩嗓子掩飾了自己的尷尬,晉王‘解釋’道:“我坐久了有點腰疼,想下去活動活動。”
“……”
眾雪影衛麵無表情,裝作自己沒聽見。
李銘霄這回學乖了,他讓舉著盾牌的士兵行在最前,自己隱在了後麵。
大約行了三十來丈遠,隻聽一個副將氣喘噓噓的追了上來,焦急道:“李將軍,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
李銘霄心頭一跳,忍住心底的詭異感覺,沉聲道:“到底何事?快說!”
副將腦門跑出了虛汗,這時候顧不上擦了,“後方發現大量敵軍!已經斬斷了我軍退路!而且、而且戰船全都被開走了!”
“你說什麼?!”
李銘霄隻覺得渾身都要冒冷汗,居然悄無聲息的就繞到了後方去!
最要命的是戰船!沒了船還怎麼回去!硯雪士兵大部分是旱鴨子啊!
而且河麵這麼寬,就算會水,沒等遊到對岸就凍死在水裏了!
副將兩股戰戰,抖著嗓子將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船、船被劫了!”
李銘霄倒也不推脫,這時候後悔與怒火並存!
“他奶奶的!真是失策!應該留一些人駐守才對!是本將輕敵了!”
他話音才剛剛落,就感覺到大地一陣響動,聽得出來是大軍開拔的聲音。
“將、將軍,這、這是……”
副將這時候腦子裏閃過了四個字:天要亡我!
不僅副將如此,硯雪的五萬大軍都感覺到了沉沉的、撲麵而來的肅殺之氣!
一時之間便慌了起來。
隱隱有往後退的衝動。
不過就是片刻之間,那弄得人心惶惶的動靜便消失了,硯雪國將士心底紛紛一凜,難道剛剛是幻聽了?
就在這時候,一陣寒風拂麵而過,吹得臉頰生疼。
烏雲漸漸飄散,月光從夜空傾瀉而下,將眼前的山坡照了個明亮!
看清了眼前景象的李銘霄心底一寒。
隻見緩緩起伏的山坡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士兵,連綿數裏,已經將他們左右翼全給團團包圍了起來!
當然,最令李銘霄心驚的,是站在最高處的那個玄色身影。
那人身上並不著鎧甲,玄色的常服隨著夜風獵獵作響,手中一柄古劍泛著寒光。
月色下,那人如修羅一般於高處蔑視眾生。
高大身影似乎被鍍上了月華,淡淡的光暈籠罩,讓人忍不住心生畏懼。
那氣勢有些眼熟。
令人膽戰心驚的眼熟。
李銘霄失聲喃喃道:“怎麼會……”
硯雪國將士都愣在了原地。不是說大皇子已經將雲墨的兵力都吸引到別處去了嗎?
怎麼還有這麼多的雲墨將士守在此處?而且看這架勢,似乎就等著他們往套裏鑽!
甕中捉鱉!
作為鱉的硯雪國的將士們已經心生退意,可後路已經被斷,他們如今是插翅也飛不過齊河去了!
副將也被那一抹高大身影驚得不輕,在一看李銘霄已經失神,忍不住就急了。
“李將軍!這下子要怎麼辦?!大皇子不是說計劃萬無一失嗎!難道這雲墨新出的小將,竟然能看穿大皇子的計策?!”
李銘霄狠狠吐出一口濁氣,一雙腿忍不住開始隱隱發顫。
“這不是雲墨的小將,這是雲墨有戰神之稱的秦王!”
“秦王?!”
“怎麼會是秦王!”
“雲墨的秦王不是已經雙腿殘廢了嗎?李將軍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李銘霄狠狠吸了一口氣,緊緊握住手裏的劍,麵色瞬息發白。
“是不是認錯人,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李銘霄話音剛剛落下,前排士兵就見那高大的玄色身影虛虛浮上半空,手裏的劍在月色下輕輕一揮,氣勢如虹!
同時,身後還跟著上百身著銀光軟甲的身影。
是雪影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