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晚這一句話出來，本來企圖蒙混的沐輕塵就懵了一瞬。
還不等慕容景回答蘇墨晚，他就搶著道：“怎麼可能會不一樣呢！羽箭都是聖上讓人統一派發的！”
楚王這個時候就拿一種看傻逼的眼神看向了沐輕塵。
統一派發是不錯，可秦王殿下不在規定的範圍裏。
之所以統一派發，是怕出了亂子，會有人趁機在弓箭上做手腳。
弓可以自帶，箭是不能的。
這規定已經沿襲了快一百年。在雲墨三十三年的時候，秋獵發生了一起刺殺案，就是在弓箭上抹了劇毒。
幸而當年的雲墨皇上有一個真心愛他，願意為他付出生命的妃子，那妃子擋箭中毒，不治身亡。
所以便有了這個規定。
不過，情況總有例外。
到了秦王慕容景這裏，是完全沒有必要遵這個規矩的。
首先，慕容景擁兵百萬，要想奪位易如反掌。
其次，當年立太子之前，墨堯帝有考慮過將慕容景作為太子人選，是慕容景自己拒絕了。
墨堯帝當年是考慮到五國紛爭不斷，而慕容景又於領兵打戰一道頗有天賦，手段淩厲，行事果決。
比起帶著三分優柔的慕容唯，慕容景更適合坐上那個位子，帶領雲墨屹立於五國之中。
當時秦王是這麼說的：隻要本王在一日，定替皇兄守住這江山。
所以慕容唯便成了太子。
所以，無心皇位的秦王殿下，根本無需遵這規矩。
沐輕塵參加秋獵也有兩年了，按理說應該要知道這個，可惜這兩年慕容景因為腿疾，沒有參加。
是以沐輕塵一直不知道還有這個例外！
蘇墨晚一看慕容景傳過來的眼神就知道箭是不一樣的，不等沐輕塵繼續懵逼，她好心建議道：“是不是一樣的，得看了才知道啊，沐公子離得這麼近，就有勞你了。”
沐輕塵這個時候腦袋已經不會轉了，聽了蘇墨晚的話，立即就蹲下身將兩支箭分別拔了出來。
他先拔的射在獵鷹翅膀那支，看了一眼之後將箭扔在了地上，再去拔獵鷹脖頸那支的時候，手便有些微微的顫抖。
同時心裏一直默念著：是一樣的是一樣的是一樣的！
然而，就算他念上幾千幾萬遍，也無濟於事了。
沐輕塵清晰的看見了那支羽箭的箭頭上，刻著一個雖小卻清晰的‘墨’字。
頓時就臉色灰敗。
眾人一看他反應，就知道射在獵鷹脖頸那支是秦王殿下射的，心下都心驚不已。
在那麼遠的距離，能命中那麼細的脖子，這需要何等可怕的功力！
更別說那獵鷹還是一直在動的！
在眾人看來，沐輕塵能射中翅膀，完全是僥幸！
本以為勝負已經立分了，誰知道沐輕塵這時候腦子犯抽了，他將手裏的羽箭一扔，不卑不亢的看著慕容景道：“雖然殿下的箭射中要害，但臣下的箭也射中了。”
沐輕塵還未封官，就敢自稱臣下，蘇墨晚挑了挑眉，這已經不在膽大的範疇，而是進入傻逼陣營了。
當然，敢在高下立見的情況和秦王殿下爭輸贏，這已經脫離傻逼，朝著智障方向進發了！
蘇墨晚都不忍心打擊心智這麼頑強的人，隻好閉嘴看好戲。
隻見慕容景眼尾一斜，帶出七分不屑。
“你的意思是，算是平局？”
沐輕塵被這一個眼神嚇得差點雙腿發顫，穩穩站住了，暗暗握了握拳，硬著頭皮道：“秦王殿下意下如何？”
“不如何。”
慕容景直接不給人任何機會的道：“你的箭，頂多隻能造成稍微嚴重的傷勢，若是沒有本王那一箭，這獵鷹早就逃脫了。”
沐輕塵暗暗咬了咬牙，說的都對！但是他不能符合！
慕容景見他還死扛著，接著道：“你再看本王這一箭，一擊斃命。就算沒有你那一箭，這獵鷹也是逃不了的。”
蘇墨晚聽了，總覺得慕容景這話雖然在理，但是聽起來不夠給力！
不夠壓迫！
誰知道她正這麼想著，就聽見慕容景涼涼道：“你在大街上能見到缺胳膊少腿的，但你見過死人還能上街溜達的麼？”
“……”
絕！
真特麼絕！
慕容景不僅會了肉麻技能，還會了毒舌技能！
看來回去之後得好好查查慕容景最近都是和什麼人混在一起，居然被帶壞成這樣了！
蘇墨晚忍不住就拍了拍掌，然後跟著慕容景的話頭道：“就是嘛，王爺說的句句在理，就是不知道這種人話沐公子能不能聽懂。”
沐輕塵一口氣憋在胸口，出不得，咽不下！
蘇墨晚居然說他聽不懂人話！不就是在暗諷他不是人？！
沐輕塵不知道那日在街上‘胡攪蠻纏’的人是蘇墨晚，但是他覺得蘇若楓和他的過節，蘇墨晚作為蘇若楓的妹妹，肯定知道。
這時候蘇墨晚這話聽在沐輕塵耳朵裏那就是故意為之還意有所指！
偏偏他還不能公然嗆聲！
首先蘇墨晚是個女人，他一個男人得保持男人該有的風度。
其次，蘇墨晚可是秦王的側妃，很得寵的側妃，很得墨堯帝喜歡的兒媳婦！
幾個同伴也看不下去了，就下馬來，拉了沐輕塵一把，對著秦王殿下告罪道：“還請秦王恕罪！大家都看著呢，這獵鷹該歸您所得！”
同伴是看不下去沐輕塵繼續犯傻了。
這時候一直不吭聲的楚王也跟著道：“三哥大人有大量，就寬恕了這一回吧。”
蘇墨晚一聽見這話就皺了皺眉，楚王什麼時候變成這種人了？
這話看似在當和事佬，實則是在說慕容景氣量狹小。
畢竟慕容景從一開始，就沒有表現出不高興，既然沒有不高興，何來的寬恕一說？
這不是在往慕容景的身上潑髒水嗎？
蘇墨晚笑了笑，揚聲道：“算了，不就是一隻獵鷹嘛，誰要就給誰吧，反正我們也不缺這一隻，大不了再獵就是了。”
這話說的輕鬆無比，就差直接說‘我們扔下不要的你們倒是挺稀罕’了，一句話把沐輕塵又給氣了個半死。
同伴掐了沐輕塵一把，沐輕塵心不甘情不願的低了頭道：“先前是輕塵不懂事，還請秦王殿下恕罪。”
簡直毫無誠意可言。
蘇墨晚眯了眯眼，不知道沐輕塵哪裏來的膽子敢和慕容景叫板，這裏麵似乎隱隱有些不對勁。
隻聽慕容景不屑的哼了一聲，然後道：“不懂事的話，不是恕罪的問題，而是該好好教一教。”
這話一出，沐輕塵的同伴們心裏紛紛歎道：完了！
秦王殿下不好惹不能惹的名聲那是名揚五國的，上到朝堂下到戰場，惹過秦王殿下的絕逼不得好下場！
沐輕塵的腦子絕對是進屎了！
雖然好友的腦子進屎了，但沐輕塵的同伴還算有情有義的，幾人當即就扯著沐輕塵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秦王殿下息怒！輕塵不是故意與您為難！隻不過是求勝心切！看在輕塵知道錯的份上，您就放過他這一次吧！”
蘇墨晚看著這一幕皇帝不急太監急的畫麵，有些納悶，又看了看慕容景，心想，難道慕容景平時就是這樣的人？
就是不知道慕容景想怎麼教育沐輕塵，如果教育的‘效果’好的話，蘇墨晚覺得自己可以考慮和上官清其說一聲不用忙活了。
就在這時候，一陣疾馳的馬蹄聲傳來，聽這架勢，應該起碼有十多人。
不僅有馬蹄聲，還夾雜著幾聲交流。
聲音有些大，而且朝這邊來了。
蘇墨晚挑了挑眉，今天怎麼這麼熱鬧？難道說腳下站著的這塊地風水比較特別，所以大家都喜歡往這裏來？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馬蹄聲越來越近，幾聲高昂的吆喝聲傳了過來，震得耳膜有點嗡嗡響。
聽馬蹄的聲音頻率就知道這一群人過來的速度很快，蘇墨晚趕緊就以眼神示意封越將慕容景推離小路，進入林中。
自己又拉著七公主退了好幾步，也縮到了林子裏。
那邊的楚王夫婦原本就是在林子裏的，所以這時候，沒必要動。
但是跪在小路上的幾個年輕公子就得讓路了。
還沒等那幾人起身，就見幾隻灰黑色的動物影子快速從麵前躥過！
接著就是利箭破空而來的聲音。
唰唰幾聲之後，幾個年輕公子麵前或近或遠都插著簌簌抖動的羽箭！
或近或遠，有遠的，也有近的，比如沐輕塵麵前那一支，就特別的近。
近到什麼程度呢？
近到蘇墨晚都有點不忍直視！
踢踢踏踏幾聲急切的馬蹄聲過後，就是急急勒住韁繩的烈馬嘶鳴聲。
蘇墨晚看著當先白衣一人，嘴角不由得彎了起來。
上官清其這廝終於來了！
所以說沐輕塵麵前那一箭是上官清其故意射的？
瑪德，水準簡直不要太高。
遠一分則無效果，近一分則蛋不保。
不得不承認，上官清其才是真正的箭術大師啊！
上官清其身後還跟著十來個公子哥，其中有蘇墨晚還算熟悉的傅長歌。
傅長歌和沐輕塵關係很不錯，這時候勒住馬，見沐輕塵襠中一根顫抖的羽箭，忍不住瞪著眼驚呼一聲：“輕塵！你的、你的、沒事吧？！”
‘你的命根子’這幾個字傅長歌這時候當著眾人的麵反倒說不出口了。
沐輕塵這時候已經處於懵逼狀態了，他愣愣的伸出手去，輕輕的、試探性的碰了碰那根要命的羽箭，然後帶著點驚嚇後的結巴，道：“應當沒事，不、不疼！”
“……”
眾人吸了吸鼻子，怎麼好像，聞到了尿騷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