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晚火速將衣服換好,就開始想要怎麼把脖子上的痕跡遮住。
她往梳妝台前看了一眼,看著空蕩蕩的妝奩,忽然就朝著外麵喊吟霜。
吟霜立即就進來了,依舊是低著頭,視線一直在她脖子以下。
蘇墨晚直接就問:“有水粉嗎?拿一盒來。”
吟霜點了點頭說有,正好奇從來不曾畫妝的蘇側妃為何忽然要胭脂水粉這些東西,下一瞬就明白過來用處何在了。
她趕緊就蹲下身子,從梳妝台最底下的抽屜裏掏出一盒東西來。蘇墨晚接了打開,正是白色的水粉。
吟霜又蹲下身去,接著又掏出一盒來,“您手裏的茉莉花做的粉,這一盒是珍珠做的粉,您看看要用哪個?”
“就茉莉花的吧,”蘇墨晚說著,就湊到了銅鏡前自己開始抹起來,邊抹邊道:“這些都是什麼時候弄來的?看起來怎麼覺得時間不久。”
蘇墨晚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為她從來不用胭脂和水粉,也就從未讓吟霜和清荷采購過。
沒想到梳妝櫃裏居然有,她還是現在才知道的。
吟霜把手裏那盒又放了回去,道:“這是前幾日王爺才讓人送過來的,奴婢見您平時不用,就給收起來了。”
蘇墨晚抹粉的動作一頓,眼睛眨了眨。
慕容景還知道給人送胭脂水粉?看那樣子不像啊,難不成是嫌她平時不塗脂抹粉?拐著彎兒的提醒?
吟霜見她動作頓住,就又加了一句:“不止這些,這裏麵滿滿的一櫃子,都是王爺讓人送過來的,發簪珠釵墜子,一樣不少。”
蘇墨晚聞言,將手裏捏著的水粉盒子放下,蹲下身將十來個抽屜全拉出來看了一遍,然後就驚住了。
這時候她腦子裏忽然就冒出了兩個詞語,一個是土豪,一個是包養。
這些花花綠綠各種款式的東西,看起來就價值不菲,慕容景果然豪啊,也不知道買的時候心裏滴血不滴血。
可是,有什麼卵用,她平時又用不上,也不喜歡這些。
還不如真金白銀看著實在!
一想到這裏,蘇墨晚又想到了另一個詞了,敗家。
買什麼不好,買這些沒用的。
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心累!
蘇墨晚將抽屜合上,繼續往脖子上抹粉,她原先隻是在大概的位置抹了,後來發現這茉莉花做的粉有些偏白,與周圍膚色一對比,那一塊就白得不正常了。
索性就將裸在外麵的地方全給抹了一遍。
等弄得差不多了,蘇墨晚便帶著吟霜直奔畫樓而去。
現下已經是深秋,大早上人不如初秋的時候多了,蘇墨晚進去的時候一樓的秦掌櫃正得空,見她進去趕緊就從櫃台後出來。
“蘇側妃,您可算來了。”
“怎麼了?”蘇墨晚還以為來了什麼不得了的客人。
秦掌櫃嗬嗬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之前您不是說過酒樓那邊還需要一個掌櫃的嗎?”
這個蘇墨晚自然是記得的,秦掌櫃說有個遠房親戚來趕考,說是等結果看。
昨天已經放了榜,看秦掌櫃這樣子,莫非是那親戚沒考上?
想到這裏,蘇墨晚直接就道:“是需要人手,秦掌櫃的意思是?”
秦掌櫃憋了憋,最後道:“我那遠房親戚昨日放榜的時候去看了,今日一早就過來找我,說是沒考上,您看這……”
“沒問題。”
蘇墨晚知道秦掌櫃的意思,直接拍板道:“隻要他願意來,隨時歡迎,不過,您和他說一聲,最好早些過來適應一下,我過兩天就要去江南一趟,酒樓裏出不得差錯。”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那您看明天一早行嗎?我讓他明兒一早就到酒樓去。”
秦掌櫃得了應允,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感激的笑來。
蘇墨晚急著上二樓去找劉掌櫃,也就沒有和秦掌櫃多說,隻說讓人直接去酒樓就行,她會和錢掌櫃打好招呼。
秦掌櫃笑嗬嗬的就退到了櫃台後去,蘇墨晚這才帶著吟霜上了二樓。
二樓要比一樓熱鬧一些,畢竟衣服要比首飾更受歡迎一些,特別是自從出了新款,一直是供不應求的狀態。
這時候正好有客人在結賬,劉掌櫃正記著賬,餘光看見蘇墨晚上了樓來,趕緊抬頭,見真的是,立馬就要出來迎接。
蘇墨晚一個手勢就將人製止了,示意劉掌櫃先結賬。
“蘇側妃,這邊等吧。”吟霜見茶桌上的茶水是冒著熱氣的,走過去就先給蘇墨晚倒了一杯。
蘇墨晚走過去坐下了,接了茶杯端在手裏暖著手。這時候,二樓上來一行人,走在前麵的赫然是一身淺紫羅裳的七公主。
看樣子七公主是趁著大早上回了一趟宮才出來的,她身後跟著四個宮女四個侍衛。
排場倒是比往日大了一些。
“嫂——咳,我來了!”
七公主見二樓顧客不少,喊出一半的‘嫂子’硬生生把後麵那個字吞了回去。
她幾步就奔到了蘇墨晚旁邊,蘇墨晚見她臉上因為秋風刮得起了紅雲,就把手裏的茶杯往她麵前一遞,“正好可以喝了。”
七公主也不客氣,接過去就大飲一口,然後就在蘇墨晚對麵坐了。
吟霜給七公主添了一杯新的,然後拿了另一個幹淨的杯子,又給蘇墨晚倒了一杯。
其實七公主之前是抱著手爐的,但是一路從皇宮過來,手爐早就涼了,外麵風大,這時候凍得有點哆嗦,坐下之後直跺腳。
學著蘇墨晚將茶杯握在手裏,七公主眼睛亮亮的低聲道:“嫂子,一會兒若楓哥哥從這裏路過的時候,我就在上麵給他呐喊助威,你看怎麼樣?”
蘇墨晚知道一會兒蘇若楓是要從忘歸樓前麵路過的。
雲墨國文武並重,所以一會兒騎馬遊街的不僅有文科的狀元榜眼探花,還有武考的前三甲。
當然,雖然是六個位,實際隻有五個人。
因為上官清其一個人便占了兩個。即是武考狀元,又是文科探花。
唐敏之、上官清其、沐輕塵、蘇若楓以及沈慕遙,這幾個人都是認識七公主的,若是七公主在樓上喊這麼一嗓子,遊街隊伍肯定就炸了。
於是蘇墨晚想也不想就道:“不怎麼樣,有人會認出你來,堂堂公主大庭廣眾之下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什麼嘛!”
七公主不高興的扁了扁嘴,瞪了蘇墨晚一眼,“你現在說話越來越像三皇兄了,沒意思得緊!”
七公主這話一說,蘇墨晚也才意識到好像真是這麼回事,再一想到昨晚和慕容景說的那些話,頓時就有些麵皮發燥。
七公主見她麵色有異,眨著眼奇道:“怎麼了?”
“沒怎麼。”蘇墨晚輕咳一聲,掩住了自己的異樣。
這時候她就很慶幸自己因為有顧客在,沒把麵具摘下來。
要是被七公主看見她剛剛的樣子,還不等著被笑話。
兩人坐著閑聊了沒一會兒,劉掌櫃就過來了。
一上來就道:“這幾日生意都挺好,您也不用每日過來的。”
畢竟現在外麵都知道了蘇墨晚是有孕在身,劉掌櫃自然也是知道的。
蘇墨晚笑了笑,“我也就來這一回了,下次再來估計的是很久之後了。”
劉掌櫃還不知道她要去江南的事,隻以為要安心養胎,聽她這麼一說,便點頭道:“那沒事,隻要您放心,就算是一年不來,老奴也是給您看住的。”
劉掌櫃是一早就在成衣鋪的老掌櫃了,是大將軍府老夫人還在世的時候雇下的人。所以在蘇墨晚麵前,一直自稱老奴。
蘇墨晚倒也沒想去糾這個問題,就把自己今天早上才想到的點子給劉掌櫃說了。
劉掌櫃聽了之後表情有些茫然。
他實在是沒有聽說過‘圍巾’這東西,蘇墨晚說了用途之後,他又道:“這麼一個東西掛在脖子上,不太雅觀吧?”
在劉掌櫃的腦海裏,已經腦補出了大街上人人都在脖子上掛著一條布的詭異畫麵,頓時便覺得不太可行。
倒是坐在一邊的七公主眨了眨眼,很是好奇。
蘇墨晚見狀,幹脆就道:“要不這樣吧,繡娘不是在三樓嗎?咱們直接上去做一條成品出來看看。”
“好好好,咱們走!”七公主第一個響應,立即就站起了身,一臉的躍躍欲試。
劉掌櫃雖然覺得不太可行,但也好奇,於是就吩咐了人看著二樓,跟著蘇墨晚往三樓去了。
安置繡娘的房間在陳列字畫的隔壁,比陳列字畫的那一間還要寬上些許。
路過字畫間的時候,七公主遠遠的又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蘇墨白的畫像,回過神來見蘇墨晚已經走出好幾步,她趕緊收回視線跟了上去。
二十來個繡娘都在忙著手裏的工作,雖然蘇墨晚沒有見過她們,但是她們是知道蘇墨晚這個雇主的。
不過現在蘇墨晚身著男裝,臉上又戴了麵具,繡娘們是沒見過墨公子的,隻以為來了個俊秀的年輕公子,頓時一個個都拘謹起來。
劉掌櫃也沒說蘇墨晚就是秦王府側妃,隻說她是客人,然後又把蘇墨晚的形容重複了一遍,指派其中兩個繡娘道:“你們兩個按著這個來試試,其餘的人可以先去忙了。”
被點名的兩個繡娘雖然也沒聽過這東西,但是一聽劉掌櫃的形容,立即便動起手來。
蘇墨晚一言不發的站在邊上看著,兩分鍾之後,兩個繡娘終於剪出了一個還算符合蘇墨晚設想的形狀來。
蘇墨晚拿過半成品,對著七公主招了招手,擺明了要拿她試手。
七公主樂意的很,趕緊就挪到蘇墨晚麵前來,整個人站得直直的。
蘇墨晚將手裏的半成品先疊了疊,然後往七公主的脖子上招呼。
劉掌櫃幾人呆呆的看著蘇墨晚將很普通的布料在七公主胸前繞了幾下之後打起一個漂亮的結,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