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遠還沒有真的將紙條帶給顧哲淵,隱藏在四周伺機尋到機會進行破壞的日本人,就開始了圍捕他的行動,這一次的他們手裏都拿著槍,一臉凶狠地看著他,嘴裏說著他聽不明白的話,但這意思不用怎麼去想,也是能夠猜得出來,無外乎是,讓他將手裏的東西趕緊交出來。
阿遠自然是不會聽他們的話,可是他們揚了揚手裏的槍,在他又一次搖頭的時候,忽然用槍對準了自己,槍已經上膛,如果再多上一步,那就是被槍擊中,極其狼狽地倒在地上。
這個時候的他,卻反倒沒有什麼畏懼的意思,他隻是十分冷靜地思考著自己脫困的辦法,如此沉默不語的態度,日本人自然是猜不出來,他的想法究竟是什麼,於是,他們臉上的神情變得更加猙獰,有的還算鎮定,有的卻已經開始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緒,想要立即對他下手。
不過,他們卻遲遲都沒有動手,這並不是因為害怕他,而是因為他們深知自己的身份,以及待在這裏的真正目的,如今這情形如此複雜和嚴峻,每一步,他們都要做得小心翼翼,萬萬不能出一點錯,繼而毀了少佐精心布置好的整個計劃,因此,他們舉著槍,卻沒有殺他。
既然不會那麼快地殺自己,阿遠也就暫且放下了一點心,旁邊正好有一家茶鋪,他對這些人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用著自己最大的聲音,道:“我請各位長官喝茶,喝特別好喝的茶。”
他用手指了指旁邊的茶鋪,對這些人流露出了最為真誠的笑容,這些不懷好意的日本人,看到這個家夥竟改變了自己的態度,看了看自己手裏的槍,便是馬上反應了過來,笑著將手裏的槍暫且放下,和他一起進入了旁邊的茶鋪,與其說是在喝茶,還不如說是在沾沾自喜。
原來他們手裏的當真是一件好寶貝,無論到了哪裏,隻要他們亮出了這件寶貝,所有人都會立刻變了臉色,馬上變得極其卑微,再也不敢忤逆他們的意思,這般聽話的人,自他們第一次踏入這片土地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慢慢見識到了,直到現在,他們早已見得實在太多。
他們看到此人適才那般不肯妥協的態度,還以為這會是一個不懼凶險、和其他人都完全不同的硬漢,可是以目前的情形來看,似乎又不是這樣,這麼快的時間裏,這個人就退縮了。
日本人雖然覺得有些失望,但得意的成分顯然要比失望的情緒多,他們喝著茶的時候,臉上也全是笑容,趁著他們有所鬆懈的功夫,阿遠趕緊將紙條偷偷交給了茶鋪的老板,並且輕聲囑咐他,一定要將之帶給顧哲淵,老板是認識阿遠的,知道他一定是有了麻煩,才會讓自己這麼做,他趕緊應了下來,在這些人都不曾注意自己的舉動之時,帶著紙條立即離開了。
阿遠看到老板離開了,不知為何竟鬆了一口氣,對於接下去會有什麼後果,他顯然是一種坦然接受的意思,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頓覺味道極為不錯,他不禁露出了些許笑容,看著這些已經起疑的日本人,隻是仍在繼續笑著,道:“你們是不會得逞的。”
日本人並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但他們看著茶鋪裏已不見了老板,而此人的手裏也不再緊緊攥著那張紙條,意識到這種情況很不對勁,立即站起了身,嘰裏咕嚕地不知在說什麼,但多半也不是什麼好話,或許是在說,此人果然是一個不知死活的人,知道他們的厲害,卻還在挑戰他們的底線,當真是膽子太大,不懂得所謂的討好,既然如此,那就隻有這麼做了。
他們並沒有殺阿遠,而是要將阿遠帶到別的地方,美其名曰是他請他們喝了好茶,他們也要請他吃頓好的,表示他們的一種感謝,既然是哪頓好吃的呢,他們卻是怎麼都不會再說的。
等到老板回來了以後,阿遠和這些日本人早已不見了蹤影,老板當然會很焦急,跟著他一同而來的程清淵也本能地擰起了眉,道:“老板,你真的確定,那些可疑的人是日本人嗎?”
老板很是肯定地點了點頭,道:“我不可能聽錯,阿遠也不會說錯的,這張紙條便是他交給我的,這其中有著哪些曲折,雖然我並不怎麼知曉,但我知道的是,這是他用自己的性命去細心保護著的一件東西,能有這樣的一份執著,便是能夠證明,他絕對不會欺騙任何人的。”
程清淵聽著這話,不禁看了一眼手裏的這張紙條,心裏的那抹凝重卻是越來越多,但他不能將這些完全說出來,他隻能應了一聲,匆匆從茶鋪裏走出去,便是很快來到了鄭家府邸。
此刻的府邸大門雖然是緊閉著的,但他的鼻子向來很靈敏,僅是一聞,便能察覺到吹拂在自己臉上的微風裏,正飄散著一種極為血腥的氣味,這便是一種極其明顯的暗示,在此之前,這裏一定發生過命案,有人受了傷,或是死了,盡管他知道這人並不會是顧嵐,但他免不了還是會很擔心,還沒有等到裏麵之人開門,他就想要推開了麵前的大門,徑直走了出去。
可是,他卻發現,鄭家府邸的大門,怎麼推都是推不開,這讓他的情緒更加難以控製,他看了許久府邸的大門距離地麵的高度,一時之間竟想到了翻牆而入的方法,效果當然會很不錯,他剛剛落了地,適才聞到的血腥氣味就變得越發濃厚,與此同時,他聽到了一陣哭聲。
如果是別人的哭聲,恐怕程清淵還不會真的在意,但他聽到是顧嵐的哭聲,他就沒辦法再淡定下去,循著這個聲音趕緊跑了過去,在花園的涼亭裏,終於見到了正在哭泣著的顧嵐。
顧嵐看到他的出現,似是有些愣住了,坐在她的身邊,正在挑揀藥材的趙晗如,聽到她不再哭了,卻沒有生出太大的疑惑,依舊在做著自己手裏的事情,道:“怎麼不哭了?難道,是哭累了?如果覺得累了,就幫我一起挑揀藥材吧,周大夫的時間實在不多,我也沒這個閑工夫再來顧及你的情緒,如果你自己不懂得開解你自己,那麼我也不想再說什麼話語來勸你。”
她說得沒有任何一點感情,這讓聽到這話的程清淵,明顯對她的看法更是不好了,看著她依舊沒有想要認錯的意思,道:“少夫人對待嵐嵐,平日裏就是這麼一個態度嗎?你可莫要忘記了,她是顧大帥的女兒,他的眼睛裏容不得一點沙子,如果誰敢欺負她,他是一定會記得還回去的。而且,你不要覺得,如今戰事吃緊,你就可以為所欲為,沒有用的,你不會……”
趙晗如聽到是程清淵的聲音,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也僅僅就是那麼一眼,她又低下了頭,繼續挑揀著籮筐裏的各種藥材,一點都不曾將他的話語放在心上,道:“他容不容得誰,不是你一句話就能說的算,何況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你這個旁人,可沒資格過問這幾句的。”
她說得格外冷漠,也沒有任何要給此人臉麵的意思,她將挑揀好的藥材最後再仔細翻看了一遍後,終是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看著這個依舊麵帶怒容的人,道:“現在這個時候,可不是去談什麼個人利益、兒女情長的最佳時機,如果你真的想要為他們打算一二,就請將這些隱藏在南陵城裏的日本人,全都消滅得徹底一些吧,莫要讓別人的犧牲變得毫無價值。”
趙晗如說好了這些話語,就帶著籮筐走出了涼亭,顧嵐眼見著她真的要離開,趕忙也站了起來,快步來到了她的身邊,道:“姐姐,我知道錯了,我陪你一起過去吧,這段時間,你忙裏忙外的,一點想要休息的念頭都沒有。你是這樣,姐夫也是這樣,如此下去,你們都會累垮的,還是讓我來吧。你說得很對,我不能再這麼意誌消沉下去,我也要盡我的一份力。”
程清淵聽了這話,難免會覺得有些訝異,他想不通一向在自己麵前敢愛敢恨的顧嵐,在麵對趙晗如之時竟會是這等模樣,而聽到她這麼說的趙晗如,卻是對她搖了搖頭,道:“你若是真想要幫我,還是趕快告訴這個大塊頭,讓他不要再對我惡意相向,我也就是謝天謝地了。”
顧嵐最是聽她的話,趙晗如的話語剛剛落下,她的臉色就變得異常難看,看著站在那裏的大塊頭,道:“想要說什麼,那就趕緊一些,如果你沒有別的什麼事情,你就可以趕緊滾了。”
程清淵看著她的臉色完全變了,他始終都很篤定的神情,立即呈現出了越來越多的裂縫,趙晗如看到這兩個人竟是如此模樣,不禁笑著走開了,隻是走著走著,卻忍不住有了一些歎息,她看著旁人的甜蜜,就會想到自己的那份美好,她越是這麼想著,心情就變得有些失落。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般多想的,如今誰都不能保證誰的未來完好如初,這樣的時刻,的確是自己所說的,什麼東西都不能再顧,她的皓軒已經選擇隱藏好這份感情,全身心地投入到幫助顧哲淵一同抗敵的陣營裏,她也同樣在做著自己的一番努力,為的便是保護好這個家,不讓外人將這份美好無情破壞,這是她做這件事情的目的,而鄭皓軒的目的也同樣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