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在鄭家商行裏,鄭皓軒也得知了這件差點就讓鄭家完全覆滅的消息,對於這其中的具體過程,阿銘說得並不十分仔細,隻因為那天的他待在商行裏一直忙碌,直到第二天天微微亮起,才肯待在一個包間裏休息片刻,這般境況自然是不會待在府邸裏的,故而有關這起大火的內幕,他顯然也不能說明太多,不過,他即使不說明白,事情也很是嚴重了。
在鄭皓軒的印象裏,鄭家從未發生過這類的事情,一則是因為無論是鄭沈氏,還是自己,首先對於每一個小廝、丫鬟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務必要安全,“安全”二字不僅僅是出於自身的考量,也是出於一個家族的長期打算,他們會這麼去說,自然不是隨意為之的。
作為一個百年家族,鄭家待在南陵城這個地方始終都是順風順水,表麵上看幾乎不曾有過什麼大風大浪,也許會有一點小曲折,卻是比其他家族幸運太多,然而,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在剛剛建立好鄭家府邸的那個時候,府邸裏曾發生過一件讓人意想不到的大事。
這起意外和今日聽到的並沒有太大區別,都是一場不知為何的大火,都是一個無比漆黑的夜晚,唯一不同的是,今日聽到的意外並沒有太多的損失,人還是好好地活著,燒毀的柴房可以重新再建,但很多年前的那起意外,卻直接吞噬了整個剛剛建好的府邸,還有一兩個未曾成功逃脫的丫鬟,以及曾耗費很多精力去悉心澆灌的稀有花卉、植物。
據說這件事情發生了以後,鄭家有了一段時間的消沉期,所謂消沉自然是在養精蓄銳,蒙蔽一些有心之人的雙眼,以便重振旗鼓地再度崛起,給予那些人一個不小的打擊和諷刺。
自古一個家族都具有它特殊的靈魂,鄭家的靈魂是堅韌不屈,無論是在何時何地、何情何景都不能被誰輕易打倒,這自然成了鄭家的祖訓,也是鄭家上下每個人都有的特質。
因此,鄭家很快就重建好了,成長的速度比之曾經的那個鄭家還要頑強,還要讓人不敢輕易得罪,一些想要再次從內部消滅這個家族的人,不再擁有任何機會,而他們的野心和不善也被鄭家人成功察覺,一番很是仔細和嚴謹的清理之後,鄭家從此恢複了太平。
當鄭沈氏和鄭皓軒執掌著鄭家命脈動向的時候,他們也和每一個當家人那般,當著所有小廝、丫鬟的麵,說出了這一句告誡的話,為的是不再讓昔日的意外再度發生,也是想讓鄭家的未來走得越來越遠、越來越穩,不僅是一個有著百年曆史的家族,還有更多全新的因素融入其中,使之成為一個極其多變、又有很多底蘊的家族,受世人尊敬,受世界讚揚。
深受這一句話的影響,幾乎鄭家府邸裏的每一個人都格外注重自己用火之時的安全,若是可以的話,一些人當真是不想用火的,畢竟在他們的眼裏,火的確是一個危險的東西。
隻是,阿銘今日說起的意外卻很是輕易地打破了府邸裏的這個常規,甚至是還差點危及了很多人的性命,這其中就包括了疼他、愛他的鄭沈氏,隻要想到這一點,鄭皓軒就不想輕易放過背後的指使之人,他抬起頭看著阿銘,言語之中已有了幾分冷意,道:“這起意外來得很突然,時間選擇也很巧妙,這一看便是上了心思的,一點都不是所謂的走水所致。”
他一邊在思索著當日具體是什麼情形,一邊將自己的一番設想說了出來,盡管表麵上來看是和阿銘在這裏相互探討,但他的心裏深知這很有可能是一種事實,道:“這麼想吧,如果他們下手的目標是針對鄭家的所有人,那麼在我和晗如還未離開南陵城的時候,他們就可以下手了,可惜他們並沒有這麼做。那是因為什麼呢?他們不敢對我們下手,他們要的也不是我們的命,而是娘的,他們要殺了娘!為的是什麼?是鄭家商行,還是我,亦或者是晗如?”
阿銘說不太清他們要的究竟是什麼,但他卻說得清他們想要下手的人的確是鄭沈氏,道:“少爺應該知道,柴房若是著火了,那麼火勢必然是不可控製的,因為柴房裏有很多的幹柴,若是遇到了一星半點的火,都會燃燒得很快。那位小廝呼喊的同時,很多小廝和丫鬟也都嚇醒了,他們顧不得再去穿上多餘的衣服,就去到處找水、救火。隻是,火勢並不是幾桶水就能夠澆滅的,若是往日裏的情形,恐怕鄭家又要重演多年前的浩劫,好在天助鄭家,那一天並沒有風,甚至還下起了不小的雨,於是,火勢就漸漸小了,損失也就並不怎麼嚴重了。”
鄭皓軒聽著他的這一番話,情緒稍稍有了好轉的跡象,隻是擰起的眉頭還是沒有真正舒展開來,道:“說了那麼多,放火的人可有找到?我可不相信,火會無緣無故就出來了。”
阿銘自然也不太相信這種可能,但目前得到的結論卻偏偏就是這個,就算怎麼去想,也都是匪夷所思,道:“少爺,如果事實的確是這樣,你會不會怪我辦事不力?等到我第二天醒來之後聽到了這個消息,趕忙就急匆匆地回到府邸裏,看到的情景雖然不是一片狼藉,但這些小廝、丫鬟臉上的疲憊神色還是能夠窺探出一點訊息。”
他十分仔細地回想起自己那日看到的所有畫麵,對鄭皓軒說著自己反複查探過後的具體內容,道:“為了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他們放棄了休息,全都投入到了救火的隊伍中,誰都不敢怠慢,而我也問過了最後一個離開柴房回去休息的丫鬟,她也十分保證地說著自己放好了幹柴,就立刻回去了,絕對沒有停留過一時半刻,甚至連一盞燈籠都不曾提過。”
阿銘說起這件事情,說得十分謹慎,而且也是十分有信心這絕不會有錯,道:“關於這一點,同室裏的許多丫鬟都能證明,她雖然是最後一個離開柴房的,但她回來的具體時辰距離正式休息還有一會兒時間,那時的她們都沒有休息,都有看到她空手而歸地回來,手裏的確不曾提過一盞燈籠或是燈燭。躺在床榻上的她們還沒有什麼困意,就各自說著自己今日見到的新鮮事,待得大家紛紛有了些許困意,這才開始了真正的歇息。”
鄭皓軒相信他的調查並不會有假,可他對於這種無緣無故就生起的大火,難免還是會有很多疑慮,畢竟很多事情都想不通,他有些頭疼地閉上了眼睛,思索這一件事的來龍去脈,忽然有了一個發現,睜開了眼睛看著阿銘,道:“你說,你是在第二天醒來之後才回到了府邸,先前始終在商行裏忙碌,甚至都不曾有半點停歇的意思,這是什麼原因?難道,我不在的這幾天,商行裏來了一筆利益可觀的訂單嗎?這筆訂單主要做的是什麼,當時的情形又是什麼?”
對於這個問題,坐在位子上的老孫顯然更有發言權,他站起身來,對鄭皓軒行了一禮,道:“這筆訂單是在少爺離開之後的當天上午來的,是一個來自東北的客商,和少爺曾有過幾次生意上的來往,因此,他的人品是信得過的。此次他需要訂的布匹是三萬匹,預計的交貨時間是半個月,因為數量和時間都不同於以往,故而我特意去請示了夫人。”
老孫的做事謹慎和顧全大局,一直都是鄭皓軒十分欣賞的特質,作為在鄭家商行做事很多年的老夥計,他的心思絕對要比一般人更加敏銳,也更加知道什麼才是對於商行真正有利的,故而聽到他這麼說了,鄭皓軒還是點頭認可了他做得很對,道:“娘同意了嗎?”
老孫很快就點了點頭,回想著當時的情景,一刻都不曾大意過,道:“我讓這位客商在商行裏稍等片刻,自己則趕快來到了府邸裏麵見夫人,將此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夫人。夫人雖然已不執掌商行多久,可對於生意的敏銳度卻還是一點都不曾退卻,她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商機,隻是時間上確實有點趕,畢竟三萬匹布並不是一個小數字,若是商行裏的繡娘們和織布機同時運作,在半個月的時間裏也未必可以趕製出這個數量的布匹,於是,她決定親自出馬,和我一起去會見那位客商,並且進一步地商量這筆訂單的具體細節。”
鄭皓軒聽得他說起的這些事情,腦海裏漸漸憶起了鄭沈氏第一次帶著自己出入生意場的經曆,那段過往始終沒有讓他輕易忘卻,他依舊還能記得美麗端莊的鄭沈氏在生意場裏運籌帷幄的姿態,她要讓自己明白,以後的自己應該怎麼去做,而那時的他也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讓鄭家商行建設得越來越好,要讓辛苦了那麼久的鄭沈氏得到最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