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靳夫人,倒是明顯收斂了幾分自己的心思,對於這個新來的四姨太,滿是愛護之意,對於她懷著的這個孩子,也是流露出了諸多的欣喜之意,這看起來很是和諧的畫麵,終是在這個女子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徹底靜止,孩子是生了下來,可是這個女子卻活不成了。
這個女子始終都相信著靳夫人,便在自己彌留之際的那一刻,將自己的孩子托付給她,那是一個健康的男嬰,也是靳家唯一的男丁,靳夫人自然是好好待之,隻是在她的細心教導下,這個孩子卻是顯露出了分外癡傻的狀態,到了五歲的時候,終是在下樓的那一刻墜落在地。
沒有人能說得清楚,一個健康的孩子為何會變成這樣,他們隻知道的一點是,靳夫人對於這個孩子的離世很是難過,難過到了幾乎是茶不思、飯不想的地步,她整日都關在自己的房間裏,看著自己為這個孩子製作的各種衣服,從很小很小剛剛出生的那個時候,再到後來他開始學會走路的那一刻,她越是這麼想著,眼淚便不經意間滑落了下來。
靳夫人哭得十分傷心,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她都在哭,縱然別人怎麼去勸,她都無法停歇自己對於這個孩子的思念,這樣的筋疲力盡,終是換回了一個男子的心。
靳昱開始變得對靳夫人很關心,也開始慢慢發覺這個女子比他想象之中還要脆弱,他發自內心地嗬護著她,讓她的心情變得漸漸好一些,也就在這個時候,她再度傳出了有孕的消息。
這無疑是一個令人欣喜的消息,對於靳昱而言也是如此,他放下了手裏的一切生意,專心致誌地在家裏照顧著她,幾個月之後,她給他誕下了一個男嬰,他親自給這個孩子取了一個極為好聽、響亮的名字,峻熙,意思是希望他猶如廣闊群山一般能俯瞰整片天地,而他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無論是做什麼事情,都會擁有最為美好的未來。
父母的殷切期盼,讓靳峻熙很小就開始學會了很多本領,也很早就讓他精通了關於經商的各種門道,第一次和自己爹地聯手,便促成了一筆生意,在那時,可謂是小神童的存在。
可惜,天終究是嫉妒起了有才的小峻熙,在一次前往學堂的路途中,送他的車意外和別的車發生了一點小碰擦,本來這是一件很容易被擺平的事情,但棘手的一點是,碰擦的車主竟是和靳昱之前談生意談得很不愉快的商戶。
商戶自然是不想輕易善罷甘休的意思,大家爭執不休的情形之下,便開始大打出手,也不知道是誰的槍意外走了火,這一槍正好對準了小峻熙的胸口,小峻熙立即倒在了血泊之中,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兩眼緊閉,再不可能蘇醒過來了。
這件事情的巨大打擊,比起那個孩子的死還要嚴重,當靳夫人知道了這個噩耗的時候,情緒自然是前所未有的激動,有一段時間,她皆是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嘴裏時刻呢喃著那個女子和孩子的名字,時刻都在念叨著,是她們回來尋她,找她報複了,因為她沒有照顧好兩人,兩人便想方設法地來對付自己的孩子,不把他弄死,兩人就覺得不舒坦。
話語說得越多,心裏的想法就變得越多,無論誰怎麼去說當日的事實,靳夫人都是一個心思,是她們害死了她的孩子,她的心態開始變得更加詭異,也變得更加可怕,隻是她的這些心思,卻從來都沒有告訴過自己的女兒,而她的女兒也不會知道,她的媽咪已是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惡魔,等到她真的意識到這一點,一切早已來不及了。
靳靜姝本能地就對靳夫人有了一種極為害怕的情緒,可是靳夫人對此卻顯得有些不以為然,她看著自己的女兒,臉上仍然是最初的柔和笑容,道:“怎麼了?害怕了?知道你的媽咪非但不是一個軟弱的人,而且還是一個下手絕不心狠的女子,就這般畏懼我、不想再讓我靠近嗎?這可不是你該有的反應啊。靜姝,我隻問你一句,你當真不喜歡韓芷蕙,當真不喜歡那個沒有被誰認可的野種嗎?如果你不喜歡,媽咪可以幫你,讓你永遠都看不到她們。”
靳靜姝這次是真的被嚇到了,她想要從沙發上站起來,卻發現自己雙腿酸軟,自己根本就無法挪開多少步子,她跌坐在了地上,瞧著靳夫人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嚇得眼淚都流了出來,道:“媽咪,你怎麼會變成的?以前的你,多麼溫柔,多麼善良,為何你現在竟是這樣?”
靳夫人聽得她的這幾句話,沒有再繼續往前挪動一步,隻是眼裏的冰冷卻是越來越多,一點都不像是之前的她,道:“如果我始終都是溫柔,始終都是善良,靳夫人這個位置,就不會是我的。可能會是那個百貨公司的千金小姐,可能會是那個演藝界風頭最響的芊芊小姐,也可能是那個一舉得男的當家花旦,但絕不會是我,因為我知道,我就是知道,他恨我、怨我,對於馮家的一切東西,他都不會喜歡,這是他的把柄,他早晚有一天會連根拔去。靜姝,我不能任由他這般欺淩自己,欺淩我的家族,我必須要維護自己的地位,必須要讓他們都知道,我不是一個好惹的,若是當真惹急了我,我會毫不留情地殺了他。”
這時的靳夫人在自己女兒麵前,已不想再隱瞞太多,而她要表達的意思也是十分明顯,便是要自己的女兒做一個決定,道:“靜姝,你給一句痛快話,韓芷蕙和那個野種,你到底要不要留?我希望你能做出最為準確的選擇,不然的話,媽咪可是不會覺得高興的。”
所謂的準確選擇,就是要自己說出“殺”的字眼,靳靜姝從來都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場麵,六神無主地不知如何是好,這一刻的她很是期盼地希望靳昱能出現在這裏,哪怕是站在門口,也是能讓她得到一時的安寧,隻是她的心裏也十分清楚,靳昱是不會來的。
他正在樓下宴請賓客,正是他春風得意的最佳時候,故而他沒有這個機會可以過來,就算是有的話,他也不會來,他正在生她們的氣,巴不得不要看見她們,怎麼會來?
怎麼辦,自己究竟要怎麼做,才能擺脫這場突變?難道,真的要點頭應允嗎?靳靜姝本能地就想要說不,雖然她的心裏確實並不喜歡韓芷蕙,也並不喜歡奪去她全部父愛的小曼妮,但她們畢竟都是活生生的人,自己再怎麼恨,都不能剝奪她們活下去的權力,更何況若是讓靳昱知曉了此事,新賬、老賬一起算,那時候的自己焉有活路可走?
隻是,自己若不點頭應允,首先靳夫人就不會真的放過自己,如果她失去了全部的理智,也對自己下了毒手,那麼自己不僅是看不到自己的爹地靳昱,更是看不到自己日後的人生是什麼,她還想要活下去的,隻有繼續活下去,穩妥的辦法才能想得出。
靳靜姝的思緒還算是比較清晰,知道自己應該在此時穩住靳夫人,能拖一時就拖一時,隻要等到自己能夠遇見靳昱的時候,一切就都會有新的轉機。
她想好了這一點,便打算和她多說一些話,借此轉移她的注意力,然而靳夫人到底是比她段數高上一級,對於她的這點小心思,豈會不知?
靳夫人示意了站在門外的心腹紅姨進來,囑咐她務必要時刻看緊靳靜姝,便很是果斷地提起了腳步往前而行,靳靜姝看著她竟這般離開,自然是放聲大喊,希望她能回頭是岸。
然而,這時候的靳夫人早已是什麼事情都不顧的狀態,她對於自己女兒的勸告也全然不放在心上,在離開房間的那一刻,非常幹脆地關上了門,不僅是關著門,而且還將門反鎖了起來。
誰都沒辦法出去,無論是紅姨,還是靳靜姝,沒有靳夫人的這把鑰匙,沒有靳夫人的首肯放行,她們恐怕今夜都不能離開這個房間,紅姨倒是看不出任何排斥的情緒,反正她也要給自家的孫女織件毛衣,如今一切的工具都在手裏,她自然是樂得清淨,悠哉悠哉地坐在椅子上繼續著自己的事情。
但是靳靜姝卻做不到置之不理,她勉強站起了身,一步步地走到了房門前,拚命想要打開房門,卻是怎麼做都是無濟於事,紅姨瞧著她如此心急如焚的模樣,隻覺得有些好笑,道:“大小姐,你這般衝動行事,當真是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的。還是聽紅姨的話,乖乖地坐在這裏,等到今夜過去了以後,你就可以得償所願,再也不會有誰霸占著你想要的所有東西,不管是人,還是物,都會是你一個人的。”
靳靜姝才不想得到這些用鮮血換來的一切,她拚命地砸著門,眼淚也再次失控地流了下來,道:“我才不要這般換來的一切。媽咪,你快放我出去,你不能這麼做,若是你當真害死了她們,恐怕你身上的罪孽也會越來越多,我不要這麼殘忍的媽咪,再也不想要了!”
紅姨聽到她竟這麼說了,卻是有些沉重地歎息了一聲,道:“現在想這些,早已晚了。三姨太,四姨太,還有四姨太的孩子,這些鮮活的生命,可都是折在了夫人的手上,如今你想要她收手,早已是來不及了。大小姐,我這麼說並不是隨意騙你的,那是再也回不了頭的路,誰都不能贖夫人的罪,而今日的夫人若是真這麼做了,也就真的沒了後路,到此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