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商行的雙麵異色繡很快投入了大批量的生產,這顯然是一個誰都無法逾越的高度,也是誰都無法弄清楚的獨特繡藝,使得很多的商行之主知曉這個訊息之後,紛紛親自登門拜訪,想要借機窺探出這其中究竟有何玄機,但最終都無功而返,這裏麵就有褚老爺和褚三少。
說起來這兩個人最近的心情,還真是有些糟透了,那天將自己的拜帖送入了鄭家,得到的回複卻是鄭夫人身體有恙,並不方便見客,褚老爺知道這是她的一個托辭,故而第二天直接帶著褚三少和名貴藥材來到鄭家,隻是鄭夫人並不領兩人的情,非但不曾過來瞧一瞧他們,就連一杯熱茶都不曾讓丫鬟們倒過。
這明顯就是不給他們麵子,也看不起褚家的意思,褚老爺當即就很是生氣,恰在此時,鄭家總管趕忙走上前連聲賠罪,他讓丫鬟們給兩人倒上了熱茶,並且十分抱歉地說著鄭夫人的身體的確有恙,這段時間時常心如刀絞,夜裏也是睡不安穩,適才喝過了藥正在房裏安睡著,此時確實不宜見客。
褚老爺知道鄭家總管是一個老實人,以前也曾和他打過一些交道,無外乎逢年過節的時候,兩家商行的互相送禮和各自寒暄客套一番,他清楚此人不會說假話,而他看著丫鬟們臉色也不是很好看,對於此人的這一番說辭,也是本能地接受了,將名貴藥材交給了此人,並且適當地多加幾句,諸如鄭夫人吉人天相,必然能夠逢凶化吉、早日痊愈,便帶著褚三少離開了。
此時的他們還是對此深信不疑的,但聽到鄭夫人第二天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了鄭家商行的繡房裏,臉上的氣色一點都看不出生過什麼病,瞬間就明白了過來,她這是在無端戲弄他們,頓時心情別提有多麼不開心了,再加上雙麵異色繡的風潮一下子擴散開來,他們的商行也被此等風潮無情地打壓下去,生意也在不斷減少,他們心裏對於鄭家的恨意不禁變得越來越多。
褚老爺怪責惹了禍端的褚三少,褚三少的心裏卻在想著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那個名動南陵城的千金小姐趙鬱如,他忍不下心裏的這口惡氣,不禁漸漸起了一個邪惡的報複心思,讓身邊的小廝們著手準備著,隻待時機一到,就可立即對她動手。
待在趙家府邸的趙鬱如卻不曾知曉褚三少想要報複自己,她待在府邸裏始終生著悶氣,不是在氣自己為何想不出一個有效的辦法留住鄭皓軒的心,就是在氣鄭皓軒竟然如此維護趙晗如,就連她這個曾經的舊愛都不再多加理睬,對她的看法也完全變了。
趙鬱如將他的這些改變完全想成是趙晗如的所為,都是她在他的耳邊說著對自己極為不利的話語,一來二去便就成了這般模樣,他不再愛自己,卻選擇去愛了趙晗如。
她究竟憑什麼可以在鄭家呼風喚雨,讓鄭沈氏格外重視這位兒媳,而他也對她格外垂青,簡直可說得上是一種言聽計從的境地?難道真是一些伺候男人的本事,讓鄭皓軒極為念念不忘,繼而才會慢慢疏遠自己?
趙鬱如越想越是覺得這樣的想法很是合理,本就是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庶出小姐,本就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地方,若真有什麼,那就隻能是這種上不得台麵的招數。
她就和她的娘親一樣,假意裝著可憐,卻是為了能夠討好一家之主,不至於讓自己的處境過分難堪,隻是,她的娘親失策了,而她的女兒卻青出於藍,竟然真的讓鄭皓軒上了鉤。
趙鬱如這般去想、這般去怨,以為過錯皆都在於他們,卻未曾在自己的身上找過原因,她不知道自己犯的第一次過錯,便已是觸及到了鄭皓軒的最大底線,若是再要掀起什麼風浪,卻已是被他知曉了目的何在。
這樣一個心如蛇蠍的女子,他自然不會再輕易看上,更為重要的一點是,他已然發現了趙晗如的聰慧和獨到之處,此生勢必會好好珍惜,豈會再讓人有了傷害她的心思?
因此,趙鬱如無論再去做些什麼,都是一種嘩眾取寵的無聊行徑,既讓人看出了她端莊外表之後的邪惡之心,也讓人明白了她其實並沒有想象之中的那般好,更何況若是讓她知道,趙晗如到了如今都不曾和鄭皓軒同房,她的心裏勢必會覺得更加鬱悶。
說起她身邊現如今的丫鬟究竟是誰,那更是讓她止不住地有了怨氣,自從洛兒死了以後,趙鬱如就不曾遇到一個用得稱心的丫鬟,趙袁氏給了她幾個,她自己也連續挑了幾個,不是腦筋呆呆的,半點都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便是十分畏懼她,連和她說話的勇氣都沒有,她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心裏的怨氣更是多得無處發泄。
恰在此時,一個天大的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個南陵城,待在府邸裏的趙鬱如也從下人們的嘴裏聽到了這個消息,原來是趙晗如繡出了極為罕見的雙麵異色繡,她沒有藏著掖著自己會的一切,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鄭家商行的所有繡娘們。
這些繡娘們大多也是聰慧的人,在耳濡目染下漸漸學會通透,有關雙麵異色繡的繡品很快便開始大批量的生產,如今鄭家商行的名氣和地位也是節節攀升,而雙麵異色繡也儼然成為了南陵城裏最為熱烈的一股風潮。
幾乎每一個會刺繡的女子都會買來他們家生產出的繡品,隨後待在自家府邸裏認真鑽研其中的玄妙,繼而試著繡出自己的那件雙麵異色繡,也讓別人對自己刮目相看。
不過顯然這樣成功的幾率並不太多,至少就目前而言,都不曾有過什麼贗品從別處流傳開來,可見這精細程度究竟有多少了。
這樣的風潮也自然而然地提升了趙晗如的名聲,前不久剛和鄭皓軒將進購劣質布匹的各種渠道嚴厲打擊,使得各家商行不至於受到多麼嚴重的損失,而如今又是憑借自己的繡藝帶動了整個商行的生意和名氣,使得南陵城的女子們都心甘情願地喜歡上了握在手裏的繡線,也漸漸喜歡上了刺繡這門獨特的手藝。
而這一陣風潮的推動者,如此才華出眾又沒有半點架子的少夫人,不出意外地成為了南陵城裏最為耀眼的人物,有一點心思的當家主母也擺出了自己的架勢,或是熱情邀請這位少夫人入府一敘,或是直接登門拜訪借機討好。
總之趙晗如的名氣早已高過了趙鬱如,無論是名聲,還是別的哪些方麵,她都被別人津津樂道地稱讚著,這已是一個不爭的事實,而自己顯然已成為了一個過去,再也不會被誰輕易提及,也不會再有人誇自己美貌出眾,實屬宜室宜家的名門典範。
這如何不讓趙鬱如覺得惱怒呢?她憤然地摔碎了桌上的一切,並且還將房裏的其他東西一並砸得粉碎,情場上的慘痛教訓,她還沒有來得及就此平複,現如今就連自己的名氣都不複從前,這樣的落差簡直是一種恥辱,難怪府邸裏的丫鬟、小廝們為何用這般鄙夷的眼神看著自己,連態度都明顯不夠尊敬,原來這其中的緣由竟是如此。
趙鬱如一方麵覺得氣憤,另一方麵卻是覺得恐慌,因為她知道自己一旦失去了利用價值,趙老爺和趙袁氏定然不會將更多的注意力再放在自己身上,而自己顯然也要今後的路好好考慮了,畢竟她的年紀已不容許再有推脫。
她如今也有二十歲了,再過一個月便是整整二十一歲,這般大的年紀,其實應是早該要嫁人的,隻是趙老爺和趙袁氏多留了一個心眼,想要依靠她的美貌和她的一切抱得一個讓他們滿意的金龜婿,故而遲遲不肯讓她嫁人。
原本他們對於鄭皓軒也是十分滿意的,奈何鄭夫人執意不願讓趙鬱如嫁進鄭家,卻屬意趙晗如為自己的兒媳,這樣一番折騰過後,趙晗如在二十歲的年紀恰到好處地嫁了人。
她獲得了所有人的喜愛和尊敬,也收獲了自己的幸福,而自己卻始終待在府邸裏,久而久之成了一個別人不敢輕易觸碰的人物,至今都不曾有人上門提親,若再這麼下去,倒黴的遲早會是自己,因為年紀太大,好機會也會越來越少,閑言碎語也會越來越多。
趙鬱如想要為自己鋪一條好路,卻發現最好的路莫過於鄭家,其實不用說是在南陵城,就算是在別的縣城,也難以找到和鄭皓軒同等優秀的男子。
隻是自己若再在他的身上花心思,先不說他是否會厭惡自己,就算她進了鄭家門,也注定是一個做小的份,想要翻身絕對不容易,畢竟鄭夫人很喜歡趙晗如這個兒媳,而南陵城的所有人也很是尊敬這樣一位少夫人。
若自己真的執意這麼做,不僅會讓自己的境地更加危險,就連她積聚起的那點名聲也會就此湮滅,她該不該賭上自己所有的一切,去博這一次最終的成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