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瓷杯“哢啦”一聲碎了,馮夜白挑眉,聲色沉沉,又撿一隻杯子,斟滿茶,飲一口,長籲短歎,“郡主昨晚上都吃了什麼?”
小壽兒道,“郡主說她沒胃口,昨晚上就吃了一碗紅棗枸杞粥,因著上回差點兒小產,郡主就在宮裏養了隻懷孕的母貓,所有送過去的吃食都會先喂給那隻母貓吃,母貓吃了沒事,郡主才會下口,所以……王爺明查,絕不可能是禦膳出了問題,奴才就是個往來傳話的,別的事,跟奴才無關啊!”
“這回來怎麼歇菜了?”他不輕不重的哼了聲,“上回來不是挺橫的嗎?話夾話的討銀子花……曹德綸,去賬房給公公支點兒銀子來,人家大老遠的跑一趟不容易,總不能空手回去吧!”
他就是根燒火棍,哪兒敢擔“公公”兩個字,聞言,膝頭一軟,恨不能跪到磚縫兒裏去,“王爺折煞奴才了,奴才可擔不起“公公”兩個字,上回是奴才冒犯了王妃,奴才……奴才願以死謝罪!”
宮裏的奴才,但凡是跟主子說願意“以死謝罪”的,意思都跟“死”無關,就是去表忠心的,這叫以死明誌,並不是真的願意死。
馮夜白攏眉看了他一陣,又叫曹德綸,“他方才說的什麼你都聽見了?帶下去吧!”
這話說的他有點兒拎不清,被曹德綸拎出去的時候還惘惘的,出門的時候,正好看見沉央被丫鬟攙著過來,高唱了句,“奴才給王妃請安!”
沉央對他印象並不好,沒搭理他,徑直往屋裏去,都走到廊廡下了,又轉身問曹德綸,“曹總管這是要把他帶哪兒去?”
曹德綸道,“送他回老家。”
回老家?她問尚梅,“他老家哪兒的?”
這“回老家”其實是宮裏頭在奴才們之間流傳的黑話,送他回老家,意思就是送他去見閻王爺。人投胎的時候是從陰曹地府那兒投胎,可不就是人的老家嗎?
不過這起子狗東西,不值當人為他費心,尚梅扶著她一麵往裏去,一麵打著哈哈解釋,“就是送他回宮,外頭涼,咱們快去屋裏。”
小壽兒卻扯著脖子在後麵喊,“奴才不要回老家!王妃!王妃救命……”
曹德綸猛一拽把他拽出了院子,剩下的話沉央沒聽真切。
馮夜白昨兒一晚上沒睡,今兒早起來,眼睛熬的通紅,沉央叫人把午飯布置到書房,盛一碗粥遞給他,見他臉色不豫,小心問他,“你怎麼了?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去休息一會兒吧!”
他搖搖頭,握住她的手,“今早才傳來的消息,說……說蔚敏……滑胎了。”
知道她跟蔚敏感情好,她又向來重情,是以這話說出來便有些難以啟齒,可她必須得知道,這段日子她忙前忙後的,如今蔚敏滑胎,才更不應該瞞著她。
沉央下意識的就去摸自己的肚子,好像那種痛她是切身體會過似的,孩子一旦在娘胎裏紮了根,再小那也是個人,蔚敏沒了孩子,她心裏也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