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知已

我慢慢地吐著葉子的色,守在後麵的宮女都站著打瞌睡了。

真好,站著也能睡,必是累壞了。

要是我這麼累,能打發時間就好了。

每天在床上,就覺得自己是個廢人一樣,我不想這樣子。可是不生病,我能做什麼。大抵也就是這般了,女子的琴棋書畫,我想是用來打發時間和自娛的吧。

大概沒有人知道,我這麼費心思來畫一幅畫,是為什麼了。

桂花好香啊,隻是正清宮後麵的小花園,種了些各種花。

其實這花,要是上有山岩裏會更好。因為世人的喜歡,所以移植了下來。

也是這個時候,滿城的白花飛絮快過去了。

最後的飛絮,總是白得像是羽毛一樣,去年,我也有看到看更美的。在九哥化齋後麵的小河,鋪滿了吹來的白花,香了一條河的水和二岸的人家。

我那時,就喜歡坐著後麵,看著遊船,來來回回的。

有時還會有有趣的場麵,少年用花船,帶回了他的新娘子。二邊的人,都在看著,會心於一笑。我就在想,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人會用那花船來迎接我,花開那滿是白花的河水,往他的地方去。

灝進來,從後麵抱住我的脖子,柔聲地問:“畫些什麼?”

“你看看。”移開畫筆,讓他看個清楚。

“月下丹桂,倒是不錯,薔薔的畫,越來越美。”他讚賞地說著:“夜裏聞桂花,是否自有一番滋味?”

“也差不多。”我擱下筆:“最近司棋怎麼樣了?”

他坐下,端起陳公公送上來的茶呷一口:“還是差不多,就是孩子鬧騰著。”

真好,我也想有這麼鬧騰著,可是,什麼也沒有了。

我不知道我的身體傷了多少,能不有再懷上孩子。灝說的話,我不信。

“那你過去看看她啊。”這幾天,一直不舒服的。

“朕還想著,陪你用完午膳,再過去。”

我搖頭輕笑:“不用了,我一個人也吃得飽。”

點點我的鼻尖:“你這沒良心的,沒有朕在,你也會這般的開心,真是個氣惱人也。”

反正早去,也是要去,遲去也是得去,有什麼呢?

司棋懷的,可是他的孩子啊。

我抬起頭:“灝,我現在身體也好了,也不宜住在正清宮裏這麼久,我搬回去吧,可好。”住得太久,豈行,皇後不說太後也會說。

他凝視著我的眼,帶著些探視的神色,卻又輕淡地問:“搬哪裏?”

還有哪裏,難不成他願意讓我回湘繡院嗎?“薔薇宮啊。”我笑著說。

他一笑:“好,尋個好日子,再搬過去,先讓人清清那邊。對了,冬天就不宜住在靠湖的一麵,得搬到對麵。”

“好。”我點頭。

“你啊。”他揉揉我的發:“別什麼都說好,朕真是懷念跟你鬥嘴的時候啊。”

那時不是想要把我馴服嗎?我當時就想,馴服了,就是平淡下去了。

現在由來懷念,真令人失敗啊。

他大笑出聲:“歎什麼氣,朕可更喜歡現在這個溫柔可人的青薔。”

他又抽出畫著另外一張:“這張畫得不錯,一牆的薔薇,開得很漂亮,是青府的那邊牆上的吧,我就知道你喜歡看那些,不過在宮裏種那些野生之類的,倒是不雅觀了。但是薔薔畫的好年,一筆一劃,相當細致。”他眼神中,又帶著無限的讚歎:“朕的昭儀啊,不愧是才女,名副其實。別太累了,要事喜歡畫,就讓宮裏的畫師畫吧。”

“那我做什麼?”我歪著頭看他。

他想了想說:“做什麼,問得好,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問朕的。”

我期待,他能說些什麼來,讓我有一個目的。

他卻曖昧地笑:“侍候好朕就好了。”

“哦。”說不出的失望,我還以為他能說些什麼出來。

他站起來:“哦什麼,不情不願的,朕可是沒有說錯的。不過青薔可不是一般女子,你喜歡畫,隨意你到哪裏去畫,你喜歡彈琴,朕為你尋天下最寶貴的琴,棋子也是最好的。”

“好啦。”我打斷他:“快去常樂宮那邊吧,司棋必定在等著你了。壞了孩子,可是很辛苦的。”這我是深有體會。

他親親我的臉:“多吃些東西。”

想說好,又怕他總是說我隻會說那個字,聳聳肩,又執起筆來畫。

搖搖頭,淡笑著,繼續畫。

什麼都給我最好的,嗬嗬,對我真好,真好啊。

用過午膳,小睡了一會。

又帶著宮女道上林苑去,聽說妃嬪下午都不多出來的,這天氣有點熱,都會在房裏,放上寫冰塊,好消暑。

我卻是在房裏躺得太久了,不出來散散骨頭,真是一個難受。

上林苑裏種有葡萄,看得我口水直流,一串一串,紫紅中帶著紫黑和一些微青之色混合著。

比房子啊玉盤裏成熟的還要討人喜歡,原本隻是想來畫畫的,經過那葡萄架的時候,就讓它給引誘了。

上林苑裏自有人看守著,遣了宮女去問是否可以采來吃。

公公跑著過來,畢恭畢敬地說:“昭儀娘娘,奴才馬上為昭儀娘娘采。”

“不必了,如果可以,我就自己進去采,這樣挺好的。”

“這……。”他竟然有些怕一樣。

宮女侍候我也不短的時間了,有些明白我,輕地說:“我們昭儀娘娘喜歡動手做一些事,不是你不稱職。”

炎熱的太陽照在葡萄架上,那青翠的葉子鋪滿了架子上,隻能透過幾縷金光,讓葡萄架下麵的星星點點,碎碎亮亮的。

一串一串的葡萄,和拇指般大,大多是半黑,半紅,散發著醉人的香味,引得人口水直流的。

我口裏的唾液越來越多,摘下一粒,剝了皮就能聞到酸甜的味道。

咬下去,口齒間,盡是酸甜的汁液,特別的美味,夠酸夠甜,很好吃。絕得比宮裏放的,更好吃。

產生了些興趣:“小蠻,我們采些回去吧,挺好吃的。”

“好呀,有剪刀嗎?”小蠻問那公公

他又急著跑去拿,還拿來了一個小竹籃。

我拿著剪刀,在葡萄架下挑著,覺得差不多,挑花眼了。

“娘娘,這串不錯,快全黑了。”小蠻給我指點著。

我剪下,小心地放在籃子裏:“沒想到,真的特別好吃。”

“那時因為這是娘娘親手剪的,吃起來就好吃了。”

“大概是吧。”剪了幾串放下。

風揚起,沙沙的聲音,帶著這果香,真是舒服。

不如畫畫這個吧,吃起來好,畫起來不知會怎麼樣。

小蠻拿著葡萄去清洗,一個宮女就在旁邊的石桌上,鋪好筆墨紙硯。

葡萄,還有青色的也是極為好吃,那是我第一次吃到的吧。

還是楊宏書帶來的,那一個誠摯的人,那天看到他了。這一年多,看來,改變了好多人,好多事。

還有無垠,其實我想去看看他的。

但是實在是開不了這個聲,拿什麼理由去。

好不容易,那件事都過去了,再去,那不是讓他不好過嗎?我知道他不在乎,可是我在乎他過得好不好。

就當是惜才吧,他的琴聲太美了,他的九章算術太厲害了,他的桃子太好吃了。

我很感激他,在我無路可走,能幫我。雖然那些東西其實不是害我,可是我那時候的心情,想必,隻有無垠才能明白。

我是多麼無助,是痛得多透不過氣來。

一縷陽光,透過葡萄架透射道我的眼睛,我眯起了眼低頭不讓它照著。

宮女也是靈巧之人,馬上就去踩著木樁子去撥弄著葉子擋住光線。

“青薔。”輕輕雅雅的叫聲,不是他,還是誰呢、

我側過頭,看著他笑:“無垠公子,真巧啊,正好菜了些葡萄,過來一塊嚐嚐吧。”

他穿著一件月白色的粗布衣,卻無擋他的風采。俊美清逸的容貌,溫和沉靜的氣質,都讓人不會輕視他。

他落落大方地坐下,卻對我的畫更有興趣。

淺笑道:“可以看看嗎?”

移開壓著的硯石,輕笑:“還要請你賜教一二,隨意之所畫。”

最上麵的,恰好是那張夜下的丹桂花。

他看了會道:“這豈是隨意,必是有心而且相當的細膩,沒有耐心,是畫不出來的。”

那是,花了不少的時間。

他看畫很認真,如玉一般的靜謐,看了良久。又問:“怎麼沒有個名字呢?”

“我倒想知道,你會吧這畫,響成什麼樣的名字?”自然是有,不過灝說的,我不喜歡。所以就沒有寫上去。

他唇間一抹笑,抬起黑眸,淡定地說:“香。”

我睜大了眼眸,有些興奮,他居然能看得懂。

灝說,月夜丹桂,可是我不太喜歡,我主要的不是這麼表達的。我還是想要表達這桂花的香,一談到桂花,十有八九,自然會說香,但是香是怎麼畫出來呢?可不是單單畫花,要做到形似,這得借物可是借人。

“但是。”他又說:“她並不開心。”

我一驚:“如何得已看出。”

笑笑地指著畫中的少女對我說:“你要是畫一個女子開心,會低頭輕笑,而不是抬頭聞,人笑之所以開心,是完全的放鬆,手不會這般護著自己,看她的眉,眉宇間,眉盡之處,帶著些淡。”

“別說了。”我搖搖頭:“我太佩服你了。”

真的,吧我都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