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隨便翻著九哥帶來的幾本書,本本應是不易得來的:“不見得是好消息,是吧?!“
揉揉我的發:“你倒是想到了,刺客那天晚上逃到了太後的宮殿。“
怪不得查不下去,怪不得我說不要賞賜,他也沒有怎麼多說。
我自是知道極有可能是後宮的人做手腳:“九哥,我跟太後並無來往啊,連見都不曾見過。”這一點我就奇怪了,為什麼她要讓人刺殺我。
九哥眼神沉重起來:“這些,九哥也不明白,青薔以後可還是小心一點,淩波微步再如何讓你能逃過,但是人多,你終究會吃虧。你雖不與她們多接觸,並不代表,她們不可以暗著來對付你。”
“九哥,別煩惱太多了。青薔可不是吃素長大的,要論別的不行,但青薔也未必就站著挨打,不是嗎?難道九哥還覺得青薔不如她們?”隻是不想去沾惹這些討厭的事。
九哥笑,眼裏隻有我:“哪裏,誰能比得上你?!”
我將一邊的暖手爐給九哥:“握暖和一點兒,我試試音色,好久沒有彈琴給九哥聽了。”
真漂亮的琴,透著一種淡淡的原木香味,眯起眼細聞,便清靈了許多,輕撚,音色輕靈,是一把好琴啊!
我輕輕地彈了起來,彈著熟悉的曲子,似乎回到了青府裏,我彈琴,九哥舞劍,那般的好光景。
無論在哪裏,都不會束縛我的心,對!我便是我,愛便是愛,但是我不會改變自己,也許吧,這樣有些想通了。音隨心走,越發的如大珠小珠落玉盤,清雅好聽極了。
九哥手指敲著桌麵,與我輕輕的各,那種寧和滿足的神態,讓我不敢多看。隻是這樣,他就知足了。
“音色好極了,九哥,這是難得的一把好琴啊!我那天去看他,他正在修那張損壞的琴,可是他擋著,不讓我看見。”送過去,勢必還要想一番的理由了,不然無垠是不會接受的。
九哥去讚賞:“雖為質子多年,卻不失其本質高清玉潔,端的是可敬。”
“是啊!我極是欣賞他,九哥,他不僅畫與琴到了隨手拈來自成一派的火候,還會算一些頭痛的算術,我真是佩服他。”
“嗬嗬,九少爺,小姐,可以用膳了。”之桃輕快地端了進來。
還是我與九哥愛吃的東西,九哥讚賞地說:“得好好賞之桃才是,我看之桃入了宮,你的氣色才好起來。那宮女貪得無厭,往往做事,就是不會用心的。”
“是啊!小丫頭再長大點兒,給她找戶好人家。”我也打趣地笑著之桃。
之桃臉紅通能的,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之桃才不要嫁出去。”一扭身,就走到外麵。
九哥點點我的鼻子:“你啊!快趁熱吃。”
心情好極了,還有九哥陪著我用膳,自是吃得飽飽的。
拿了精致上等的小傘,讓九哥打著回去。
之桃在一邊說:“這宮裏的傘,可漂亮多了,也不會滲雨的。”
九哥眼中有些黯淡,我輕笑道:“管那裏的傘呢?在我的眼中,能擋雨就是傘而已。”並沒有在乎它是何等的珍貴。
便如衣服,昂貴之料皆也能暖身,棉布之料也自是能暖身,在我的眼中,就沒有這差別之分。
九哥把我臉前風吹亂的發綰回耳邊,輕聲道:“進去吧,這外麵冷。”
暖暖的指尖,在我的耳際停留得久一些,似眷戀,還歎息,縮了回去:“青薔,我走了。”
我抓緊了門框,看著他獨自離開,在風雨中,隻有他一個人孤單的影子。要是往時,還不是他擁著我,打著傘,給我擋著,不讓風雨將我沾到一絲。
如今,卻是這般的狀況,我知道他是心裏想著會有些感傷的。
回到房裏,將我畫了大半的荷葉連田的畫給展了開來,再畫起來。
看這畫,能想到外麵的自由,所有的一切,都是九哥。
九哥帶我去看荷花,九哥給我打傘,九哥帶我去吃好吃的,九哥帶我去逛京城的大街小巷,九哥給我看最好的畫,給我求最好的琴,給我尋最難得的書,九哥會帶我去一些場合,告訴我,都是沽名釣譽之事。我會配合著九哥,好好的將所學展現出來,博得一個才女之名。
但隻是讓我處在地在青家到十六而已,九哥的心思,九哥的心血,終究不能為我爭得自由。這世間,有人看重權勢,有人看重情份。
什麼都是九哥,如果沒有九哥的嗬護,就沒有今天的青薔,我所欠下的,怎麼會是僅僅的感恩之情而已呢?!但願我有可以還九哥一些情份的時候,卻不能是愛,我想得清楚極了,我們是親兄妹,再好的感情,也不能超越出了一些範圍。
壓下心頭所想的事,細細地畫起蓮花來。
連午飯來也沒有吃,繼續奮鬥著,之桃知曉我做事不喜歡人打擾,也不會進來催我什麼的。
畫好之後,還是如往常一樣,在下麵寫上日期之類的,看看天色,外麵已是天色放晴,雨不知何時停了。
收拾一下,帶著東西和之桃又去無垠的小樓閣。
那守門的對我仍是恭敬有加,裏麵的那株梅花如今開得極是燦爛,如血一般的紅豔,在陽光之下,顯得那麼的妖美。
我看了一下,細撫那血紅的花瓣兒,真奇妙啊!為什麼有些梅花會開出白色如雪,有些會開得如此的妖紅,有些又會是綠色的,世間我知道的事,可還真多。
無垠從窗口看到了我,以及我和之桃手裏拿著的東西,那興奮的眼神,慢慢地蒙上了一些灰暗之色。
我大方地走上前:“無垠公子,青薔找你彈琴來了。”
“你確定嗎?”他含笑問我。
我笑著搖搖頭,將例子放在窗台上,拿出畫給他:“你先看看。”
他展開畫,眼中的驚豔與羨慕畢現:“真美的蓮花啊!這麼多。”
“這是京城外的,可多了,無邊無際,隨意生長,不受什麼約束,把夏天開得荼靡一片。所以,送無垠。”我就知道他會喜歡。
他點點頭,俊美的五官柔和地笑著:“我收下……”
我打斷他要往下說的話:“不得說‘謝謝’,因為”我把木琴奉在手上,“因為我還要你收下這個。”誠摯地看著他,“很香的木琴,彈出來的音色,也還好。”
他欣然地接下:“那好,琴贈與我,隻能一曲以謝之。”
我笑:“我就是這麼點私心,讓你看出來了。”
他彈得很好聽,他的動作很優雅,彈的“長相思”,更是入骨三分,比起我,是不同的境界,讓人很有感受。
我就站在窗邊,看著他彈,偶爾,他會抬首,輕柔地笑著。
他眼裏的蓮花,一朵一朵地盛開,讓人情不自禁地迷惑進去。忘了時間的流逝,聽著一曲一曲各有不同特色的音調,我不舍得走了,倚在窗邊,靜靜地聆聽著他抒發心中的快樂。
紅梅帶著冷香,正是撫琴一展胸懷的時候。
我真想也和他一樣,遺世麵獨立,孤清而傲潔。
我羨慕他,我敬佩他。一聲聲,催人歲月易老,再回首,花已調零,還能找得到什麼?誰說他空度了幾個春秋,他獨自這樣自得其樂,獨得逍遙。
清脆的幾聲拍掌聲,把我從樂曲感歎中打醒了。
我回頭一看,竟然是皇上。
他帶著幾個公公進來,他一進來,硬是讓這裏亮上了幾分,那種紅梅冷香琴幽雅的感覺,似乎在一刹那就消失了。他威儀的臉上掛著輕淡的笑意:“無垠公子好才藝啊!花能引蝶,琴倒引來了朕的修儀。”
無垠起身行禮,眼中的蓮花黯淡了下去,抬頭,隻是平和之色。
“彈得不錯。”灝讚賞,“朕以為朕的修儀才名滿京城,沒想到,人外有人這句話,是說得不錯的。”他看著窗台上打開的盒子,裏麵放的書,眼光掃過便淡淡地說:“無垠公子倒是好學。”
我知這話的含義,輕聲地說:“皇上,是臣妾送來的,都是些易行八卦之類。”
“朕倒不知你有這方麵的涉獵。”他低頭輕笑,一手環著我的腰,卻抓得緊緊的。
我有些生痛,暗裏扯著他的手,淡淡地說:“略知一二而已。”
“朕也有些興趣,倒不見你跟朕說幾分。”他抓緊我的手,不讓我動彈,然後道:“天色已晚,起駕回湘秀院。”
無垠又送駕,我回頭看他,輕輕地搖頭,叫他不要在乎。
他笑了,點點頭。紅豔的梅花,映著潔淨的他,越發冰清玉潔。
他抓著我的腰,將我帶著走,有些生氣,走得極是快。
到假山邊,他冷然地道:“琴是好琴,純木的,沒有任何的珠玉點綴,不是宮中之物吧。”
他不是都看得清楚嗎?當然不是宮裏的。“我讓九哥給我尋來的。”
我看向一邊:“是啊,尋些特別的東西,自然要下一番的功夫。”
他淡淡地說:“別惹朕發火。”
我抬頭看他緊繃著五官,依然是那麼冷削:“我沒有惹皇上發火,皇上你自己要發火的。”
指間的力道加重,將我的腰抓得越發的緊。
我咬牙:“痛。”
“你也曉得叫痛?!朕怎麼跟你說的,你三番二次跑去那裏,那不是你惹得起的人那是質子,你當知這其中的含義,知道為何朕在那裏嗎?”低頭正視我,眸中帶火:“不然你就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