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然地起身,看著她不悅的臉色,也從容地出去。
外麵的味道,依然是濁得嗆人,那些家丁,要守衛保護的,也不是我。
見我出來,也沒有人跟上,我的貼身丫頭,也不知上哪裏去了。
似乎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不是等我的。
不知什麼時候下的小雨,紛紛落落的,帶著桂花的清香味,帶著香燭的味道,吹出去,又讓風雨卷回來,嗆得直咳著。
外麵戲玩的人都散了開來,要不就到觀音殿的四周避雨了,要不就跑著回去。
人來人往,沒有誰認識誰,大家的緣份,就隻有這樣擦肩而過,我覺得心荒蕪得可以。淡澀地一笑,卻驀然看到那在雨裏用袖子擋著雨的楊宏書,他的腋下,還夾著一把傘,卻不曉得要用來擋雨。
一頭一臉的是雨水,卻還站在哪裏,在等待著我。
心裏微微的感動,他朝我跑了過來,緊張地將手中的傘打開來擋著風朝我吹來的雨氣,輕快地說:“青薔,你們終於拜好了。”
我點點頭,掏出了帕子給他:“擦擦水吧。”
他傻氣地一笑:“不用不用,別弄髒了你的帕子,我帶了傘,接你一起去天香樓。”
“我托九哥說了,你們不必等我的。”不知道為什麼,我看到他臉上的笑,我會覺得我自已好冷硬,很自以為是的人,所以,我學不來他就算吃癟也從容一笑淡然。
他笑得有些腆腆:“我等你出來,一起去。”
他太陽光,他太誠摯,太單純,他甚至不管別人怎麼笑他,怎麼看他,他都是自已做自已想做的事。有些感動於他的執著,他的認真與他的單純快樂。
我沒說什麼,輕笑一下還是將帕子給他:“擦擦吧,不要得了風寒。”
他接過,輕擦一下臉上的雨水,我看他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就算是擦淨臉,也是易得風寒:“楊公子,你怎麼不進來避雨呢?”
他納納然地說:“這裏避雨的人多了,我怕一時之間沒有看到你。”
原來是這般,這種執著,是我所沒有的啊,在他的身上,我覺得我學到了好多的東西一樣。這種東西,可以保護我自已,不會總是讓心受傷。
我欣賞他,可是也不得不佩服他才氣與傻氣並存著。
他笑:“沒事沒事,衣服一會就會幹了,這帕子,洗淨後我再還與你,我們去天香樓吧。”他拿高傘,想給我打的,又看到很多人,最後還是交到我的手中。
是擔心我讓人說閑話吧,這個公子傻歸傻,還是有細心之處。
“別去天香樓了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也能吃些不同的。”我將傘遞到他的手裏:“你打傘好一點。”他比我可高多了。
“青薔。”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笑,踏出雨中:“快些啊。”
他趕緊跟了上來,煙雨之中,在眾人的眼光中,看到的是他給我撐著傘離開。
是雨霧迷糊了眼睛,我擦拭下,迷蒙蒙中,我居然看到了那白衣公子,想想,大概不是他吧,他們應該去天香樓了。
他一個傲氣非凡的人,怎麼會還在這裏,想必一下雨就跑了。
漂潑的大雨,走得又急又快。楊宏書怕我摔著了,輕扶著我的手。
冒著風雨之氣到了一個素雅而又幹淨的店,他一身更是濕得可以了,我卻隻是沾濕了一些裙角與袖口。
旁邊就是衣鋪,他去買了身衣服換過,我叫了二碗湯麵,等著他。
“青薔就吃這個啊,這裏應該還有好些吃的。”他有些過意不去一樣,隻是二碗素麵。
我輕笑,將洗淨的筷子給他:“你大概沒有吃過這裏的素麵,味道不錯,尤其是湯,很清,很香。”
他用勺子喝上了一口湯大讚著:“真的好好吃啊。”
配上一些酸小菜,吃這一碗熱騰騰的麵,看著外麵的雨霧,心情竟然也和心一樣,慢慢地暖了起來。
“好吃啊,我倒是不知道京城這裏還有這麼好吃的麵。”他吃得很盡興,不像別人一樣,總是嫌棄這裏上不了台麵,卻又貪戀這裏不錯的味道,緊皺著眉頭,卻又將一大碗的麵都吃下去。
殘留在屋簷上的雨水,許久許久,才能凝成一滴,然後再滑落下來,淡淡的陽光,又普照開來,似小姑娘的臉,哭過後,又笑了。那雨珠在陽光中,又格外的晶瑩剔透,漂亮如珠玉。
我放下碎銀在桌上,他將我的銀子推回我身邊:“青薔,我來付。”
“不必了,二碗清淡的素麵,這次我付,下次,再由你來付吧。”話語中,我給他留了一些見麵的機會。
他臉上又堆滿了笑,也不推辭,將自個的銀子收了回去,臉上是暗暗的歡喜,輕鬆地說:“下次一定要我來付哦。”
“好啦,大中午過去了,我也要回去了……”我還沒有說完,他打斷了我的話:“我送你回去。”
想了想,點頭:“好。”跟他相處,很快樂,他是晶瑩如玉的人,所以,他很容易開心,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這樣處心積慮地想要接近我。
有才的女子,天下間多的是。比我漂亮的女子,我相信,青鸞他也看見了。
可見,有些東西,不是限開形,終於貌。
一路上,沒有說什麼,可是我很開心,無由來的開心,大概我在他的身上,學會了一種執著而樂,吃虧是福的道理。
到青府後門的時候,我誠心地跟他說一聲:“謝謝。”
他摸不著頭腦:“青薔,你謝我什麼。”
“嗬嗬,謝謝你等我啊,謝謝你,嗯,給我一個好心情。”還教會了我一些東西吧。
有些東西是無形中的,端看你會不會去看,去揣摩著,再去理解。
他又傻笑,見我要進去,憋出一句話:“青薔我什麼時候還能見你啊。”
我歪頭想了想說:“不知道啊,想必今天之後,我可能會比較少外出了。”
“那我可以來看你嗎?”
我搖搖頭,青鸞已經決定的事,我再和楊公子來往,隻會多生更多的事出來。看到他失望的樣子,又有些不忍,抬起頭說:“以後有機會,還是可以見麵的。”
“對。”他笑,還是掩不住的失望。
和他是無緣人,也不想誤人,我的未來,已經安排好了,沒有他的存在。
我的落選,我也開始要蘊含著勇敢來麵對,麵對別人的笑話,還有爹與娘的生氣,眾姐妹的排擠,或者是連我也把握不住的命運吧。
步進後門,守門的將門關上,看著那開得燦爛的薔薇花。
牆外是他,牆內是我,我回到了這個稱為家的地方,一個由牆所組成的冰冷地方。
我認真地畫著春夏秋冬四圖,九哥進來,一臉的酒氣。
我讓之桃去泡了杯濃茶給他轉轉酒,繼續畫著。
他似乎不太高興,我能感覺得出。這種不快,似乎有關於我,九哥不說,我也不提。
他一手揉著腦子,方久才輕聲地問:“青薔,你今天和楊宏書出去了嗎?”
我輕描著筆下的色彩,笑著答他:“是啊。”
過了良久,九哥卻沉悶地說:“其實我們沒有去天香樓。”
我輕笑,沒去也罷,反正誌不在那飯局,隻是一個笑話的打賭而已。
還是細心地描著手下的梅花,絢麗的殷紅如雪一般紅梅,還有潔淨晶瑩的白梅,相互交錯間,誰也不奪誰的氣勢,映著漫天風雪,雄壯磅礴與嬌美相映,美得奪人心魄。
“青薔,你在聽我說嗎?”九哥輕輕地問著,似乎帶著一些的怒息,卻又壓下去。
“有啊。”我看著那梅花的枝幹,色彩不夠黑,再上墨彩:“九哥,你送司棋小姐回去的嗎?司棋小姐不錯的,九哥。”要好好把握。
我相信,最後一句,九哥是聽得懂的。
九哥似乎還是生氣,喝茶的時候,將茶杯放得很重。
“九哥,你也別喝太多的酒了,別擔心我的,楊宏書在雨裏等了我很久,我跟他去吃了一碗素麵,就是我們經常去的那一家啊,他人還不錯啊,我在他的身上,學會了一些東西。”輕快地又說:“九哥,司棋小姐的棋真的下得很不錯的,九哥學棋找司棋小姐,一定能成為高手。”
他有些低沉地,溫吞地說:“現在已經……不想了。”
有些失望,這樣他和司棋小姐就少了個溝通了:“那九哥,是你送她回去的嗎?”以九哥的風度,一定會的。
九哥點點頭:“青薔,莫要提她了吧,與我們無關的。”
我笑著添上些水將墨磨得淡一些:“九哥,你真是木頭啊,司棋小姐性格爽朗,比起很多嬌生慣養的小姐,好多了。而且,為人還不錯,長得也漂亮啊。”
我看著九哥,他轉過頭,輕聲地說:“別提她了。”
我知道這是九哥的底線,九哥不喜歡的事,自有他的表達方法,九哥是不會跟我生氣的。
但是九哥處處為我作想,我也要為九哥想一些。
輕輕地歎息:“如若我是男兒身,也許和九哥可以同席而座,交遊滿天下,喝酒彈琴玩東都可以一起,一輩子做個不分開的親手足,好兄弟。九哥,青薔嫁了,你怎麼辦呢?九哥,你就找一個合心意的人也不錯啊。”九哥的年紀真的不小了,爹爹那邊對九哥,早就不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