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順其自然

龍殿之上,百官跪了一宿,以無聲抗 議太子的決定,然而,第二日,他們連太子的麵都沒有見到。

關佩山衣著威嚴,重新踏入龍殿,引眾官側目。

“太子手諭,命我暫為執掌朝政,諸位可以起來了。”關佩山道。

“丞相,太子人呢?”連祁望道。

“去了庭南。”

聽到關佩山如此說,殿中質疑聲四起。

“這不是臨陣脫逃嗎?不敢麵對悠悠眾口,就選擇逃避,好一個太子啊。”

“嗬,如此這般沒有擔當,如何做的了大燕的君主?”

“跑到庭南去,我們就一路跪到庭南,直到太子收回成命,將軍隊撤回。”

殿中群情激奮,嘈雜無章。

關佩山清了清嗓子道:“起來吧,還跪到庭南去?太子心意已定,你們這是在白白找死。都知道天下大旱,把性命用在救災上不好嗎?哪怕多擔兩擔水呢?把力量用在勸一個根本不可能回心轉意的人身上,不是白費嗎?哪怕真的盡職而死,也是兩頭不落好。”

“可是,我們就這樣看著太子任意妄為嗎?”

“太子去庭南調糧,如何任意妄為了?等太子無功而返,諸位再斥責太子不遲,在這之前,都各歸各位,忙自己的任職之事去吧。還有,太子命,五十歲以下官員,每日隻食一頓,你們既然跪得了這麼久,想必身體康健,都把此令落到實處,一旦有人違反,革職查辦!”關佩山嚴肅道。

丞相威嚴如此,殿中之人,停止了吵嚷。太子都不在,他們反駁給誰聽呢?

“起來吧?還真要把腿跪斷了嗎?”關佩山道。

這時,百官才相扶著起身。

跪了一夜,站起身也不免哆嗦。

“今日歇值吧,都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起,整理上報各地受災情況,以及各地存糧情況,哪裏受災嚴重,現有的糧往哪裏調,哪裏還能緩緩,就先暫放。明日一來,彙總一起,在殿中的每一個人,必須心如明鏡一般,清清楚楚。”

“哪裏還有糧?民間糧鋪都快賣空了。”有人道。

“快賣空就是還有,哪怕隻剩一粒米,也得給我清清楚楚上報出來,大災當頭,一粒米當一缸米用!與其抱怨,各位不如把精力用在救災上麵。還有,我關佩山,是大燕的丞相,也曾是通敵謀逆的濱王的嶽父,從今日起,救災的同時,各地開始張貼布告。布告上就寫,我關佩山與濱王劃清界限,並奉勸這個通敵的賊人若還有一絲良心,就早日招降,回京都領罪!”

濱王怎麼可能憑一紙布告就放棄墨東,投京都自首,關佩山如此做,無非是在給太子造勢,濱王手握什麼狗屁聖旨,連自家老丈人都不認,明理些的百姓心中自然有數,誰是名正言順的儲君。

“散了!”

關佩山最後落威嚴兩字,殿中眾官員就相攙扶著四散而去。

為連祁望留了下來,他也老實,殿中無人看守,他還是結結實實的跪了一夜,現在走一步,也會不自覺的顫抖。他就這樣顫抖著,來到關佩山身側。

“丞相,京華府庫無糧了,太子殿下去哪裏調糧?調的來嗎?”連祁望關切道。

“這我哪裏知道?”關佩山攤手道。

“連這些,太子都不講清楚,丞相就任他走?”連祁望皺眉道。

關佩山立住,為連祁望整了整衣領,道:“和這位太子爺,相互扶持了這麼久,他什麼秉性,你還沒摸透?當初陛下讓他去庭南剿匪,匪清了,人不吱一聲,跑到凜西去了,讓他去胥北領戰,前方打著仗,他人跑到管臘去了。這麼一個有主心骨的人,是你我能勸動的?”

“丞相,可這次不同。”連祁望揪心道。

“祁望啊,同不同的,眼下我們隻有相信太子一條路走了。墨東的賊人虎視眈眈,我們不能再內耗了。”說罷,關佩山扭身便走。

連祁望立於他身後,一動不動道:“那丞相就不擔心自己的女兒?”

關佩山猛然停步,留給連祁望的背影仿佛都在歎息。

“怎麼會不擔心呢?可擔心有什麼用呢?順其自然吧,就像現在一樣。”

關佩山遠比連祁望想象中更為擔憂,因為連祁望不知道,不隻他的女兒,他的二兒子也在墨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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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濱王派去的四個人,沒能找到戰瑤,知道事態的嚴重,他們即刻聯係城中官員,將虞城封了。就是掘地三尺,他們也要將戰瑤抓到,帶回京雲城去,否則,濱王一怒之下,他們可能性命不保。

戰瑤身懷有孕,腹大如盆,按理說應該很好辨認和抓捕才對,可他們盤問遍了城中的孕婦,並未發現戰瑤的身影。

救走戰瑤的男子,海鈴隱約記得那人隻有一臂,但關連秋矢口否認,說是海鈴被人擊暈記錯了,獨臂之人,身手怎會如此了得?所以那人的樣子,沒人道的清楚,也就不在通緝之列。

通緝戰瑤的布告,貼的城中到處都是,甚至連偏遠山林都不肯放過。

虞城偏郊,有一家獵戶,住在山腰,偏僻又冷清,周圍十裏,僅此一戶人家,通緝令還是派發了過來。

戶主是一位年近六十的老者,家中子嗣出門狩獵去了,他的耳朵有些背了。派發布告的小吏,喊了三遍,他才明白小吏的來意。

“見到這個人,立即上報。”小吏費力的指著戰瑤的畫像喊叫道。

“知道了。”老者拖著長腔道。

小吏將布告交給老者,長舒了一口氣,心中念著可算完成了任務。

老者將畫像折了起來,緩緩的步入自己的木屋之中,再將門合上。

“出來吧。”老者道。

躲在櫃中的戰瑤和蕭梓碩,這才出來。

“謝謝舅舅。”戰瑤開口道。

原來這位老者,是戰瑤母親的大哥,施宇東。武王妃一早嫁入胥北,很少有人提及她是墨東虞城人。

施家在虞城本也是大戶,後逐漸沒落,施宇東就攜家眷,搬入山林中,打獵為生,也隻有他,還與武王妃一直保持書信來往。

戰瑤一直聽母親念叨,當年她一意孤行嫁入胥北,外祖父狠了心要與女兒斷絕來往,隻有她的哥哥施宇東,偷偷將家傳的玉鐲給自己做了嫁妝。

如今為難之刻,她的舅舅又幫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