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臘豈克合城，正在舉行大汗接任儀式。
剛宰殺好的十頭羊，已經上架炙烤。十個羊頭骨，堆疊起來，壘成一座白骨山，放置在最為顯眼的地方。
管臘大護法，手托起十張新鮮的羊皮，在眾人的注視之下，走到台上，恭敬的遞給了，在此久侯的阿茂連江。從此，阿茂連江便有了羊皮令，他將成為管臘第一位，既掌國政，又掌軍政的大汗。
這也就意味著，管臘中，沒有任何人，可以再次奪去他的大參牒之位，除非謀反。
管臘當然也有貴族表示拒絕，他們顯然小看了阿茂連江要奪取大汗之位的決心，還未等反對的貴族們連同一氣，他們就已經死在了阿茂連江的彎刀之下。
阿茂連江的大汗之位，是他“名正言順”奪來的。先大汗生有兩個女兒，大的二十歲，小的隻有十八歲，他虜了先大汗的夫人，和女兒，強迫這兩個女兒同時嫁給自己，這樣一來他就擁有了先大汗的“血統”。
此時，兩個受人脅迫的女人，穿著光鮮亮麗的衣服，坐在台上，屈辱的觀賞著阿茂連江受大汗之位的儀式，卻半分不悅都不能表現出來。
她們的丈夫，用強取豪奪的手法，將兩人禁錮，那個人，甚至可以做自己的父親。她們還要歡欣愉悅的為他繼承大汗之位，而鼓掌。
兩人憋著淚水，胃中一陣翻騰。
阿茂連江接過羊皮的那一刻，他就真正的成為了管臘的大汗，他將羊皮令遞給守在一旁的阿古依良，將兩位夫人一起抱到了台中央。
台下欣喜觀看的，都是阿茂連江帶的兵。他們手中的彎刀，可以隨時要了反抗者的命。
他們歡呼著，揚起彎刀，彼此觸碰，發出叮叮的聲響。將這儀式推向高潮。
不僅僅是受封大汗，今日，阿茂連江還將在眾人的注視之下，迎娶先大汗的兩位女兒。
大護法又為阿茂連江遞來了骨針，當他將兩人的右耳刺穿之時，按管臘的習俗，大婚就成了。
先是阿美澤雅，她作為長姐，首先接受大汗的刺耳。
尖細的骨針，刺穿了她的耳垂，些微的血水湧了出來，她的眼淚也隨之湧出，終於，她可以正大光明的哭了。
然後是阿娜麗什，她緊握著姐姐的雙手，怕痛，也怕阿茂連江。骨針還沒有接觸到她的耳朵，她就已經泣不成聲。
“嗬，大喜的日子，你哭什麼！”阿茂連江喝道。
台下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呼喊，像要將這天都捅破了。
“大汗，我妹妹被嚇到了，常聽老人們講，管臘的大汗，是管臘最為勇猛的英雄，會保護他的土地，還有女人。大汗，台下太亂了，你的女人受驚了。”阿美澤雅抹了淚，嚴肅道。
阿茂連江聽罷大喜，一擺手，台下便收了陣勢，一片寂靜。
“說得不錯，我就是管臘最為勇猛的英雄。”
阿美澤雅擦掉了阿娜麗什臉上的淚水，她將妝容都哭花了。
“別怕。你看看阿姐，已經不痛了。”阿美澤雅的目光傳遞出了力量。
阿娜麗什便噤了聲。
“這才對嘛，多跟你姐姐學一學，哭沒有任何作用，沒有人會因為你的淚水，就將蒙拉拱手相讓。”阿茂連江說罷，一使力，骨針便刺穿了阿娜麗什的耳垂。
怎麼會不痛呢？她握緊了姐姐的雙手，將痛苦傳遞過去，眼中再沒有落一滴淚。
是的，哭沒有任何作用，她們的父親，不可能因為眼淚就會死而複生。她們也不會因為哭泣，而得到台下任何人的同情。
儀式已畢，阿茂連江又將兩位夫人舉抱了起來。這是他地位的象征，也是他力量的證明。
台下的人激動了起來，呼喊著，嚎叫著，他們的大參牒成為了大汗，成了管臘最為尊貴的人，他們也將跟著走向榮耀。
一旁坐著的貴族，隻能順勢，喝起了彩。他們並不想將生命獻給阿茂連江手中的彎刀。
“好了，阿古依良，帶兩位小夫人，回帳休息。”阿茂連江吩咐道。
在阿古依良的引領下，阿美澤雅牽著妹妹，離開這個讓她們作嘔之地。
“阿古依良，我父汗，到底是怎麼死的？”路上幽靜，阿美澤雅問道。
“被燕人太子害死的，夫人。”阿古依良堅定道。
“父汗離了豈克合城，是為了求阿茂連江接任大參牒，為什麼會在聿城待那麼久？為什麼最後會被燕人害死？到現在沒有人給我們一個解釋。”阿美澤雅質問道。
“夫人想要什麼解釋呢？燕人奪占了我們的蒙拉，可曾跟我們解釋過什麼？先大汗已走，請夫人注意用語，父汗的稱謂，就不必再出現了吧。到了。”說著，阿古依良掀開了帳簾。
小時候不是這樣的，阿古依良不僅聰慧，還和善，從來很尊敬她們這些管臘女孩兒，阿美澤雅曾經把他當成親密的朋友。
可是這個朋友自從跟隨阿茂連江以後，就變了。隻是阿美澤雅，今天才知道。
“帳子裏放了溫熱的牛奶，夫人們盡可享用。羊肉烤好之後，會有人送來，還有什麼吩咐，夫人們吱一聲就行，阿古依良就在帳外守著。我勸夫人，還是安下心來，好好做大汗夫人，不要胡思亂想。身為管臘人，畢生當以奪回蒙拉為任。這件事，隻有當今的大汗能做到。夫人們應該為能嫁給大汗而慶幸。”
“慶幸？慶幸我們兩姊妹嫁給了一個可以做我們父親的人？慶幸我們要服侍的丈夫，整日會將彎刀架於我們身側威脅？阿古依良，也許你說得對，我們不該再胡思亂想，但也請你，不要在我們的傷口上撒鹽了。”阿美澤雅憤怒道。
阿古依良將兩人迎入帳內，便躬身施禮。他也沒奢望過，幾句話就能讓兩位夫人，認可他的信仰。
羊肉已經烤好了。香噴噴的味道，惹得眾人垂涎不已。
但這些羊肉，是犒勞他的將士們的，阿茂連江一聲令下，將士們將香嫩的羊肉分刮幹淨，一旁的貴族隻有眼饞的份。
“吃吧，我的勇士們！這世間所有的美味都是為你們準備的。”阿茂連江激情宣講道。
那些沾染過燕人鮮血的彎刀，肆意的在烤好的全羊上劃來劃去。對他們來說，今日是幸福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