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管臘有投降的誠意，獻城的事，可以容後再議，大汗，能否親自與我一同回京都複命？大燕天子，親自接見管臘大汗，商討獻降事宜，才能永結邦交之好。”宇文懷都舉起了眼前的杯子。
管臘大汗猶豫一下，餘光瞥了一眼阿茂連江。
阿茂連江順手倒了杯羊奶，與宇文懷都相碰道：“並不無可。”說罷，他將羊奶一飲而盡。
宇文懷都並未開口碰那杯東西，隻是言道：“大參牒也一起去，如何？”
“哈哈哈，尊貴的太子如此看得起我，那我就陪大汗一起去。”阿茂連江鎮定道。
“那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我們即刻啟程吧。”宇文懷都將杯子放下，握起了管臘大汗的手腕，想要拉他起身。
阿茂連江迎了上去，將半起身的宇文懷都又按回了原位。
那手腕的力道十足，宇文懷都毫無反抗餘地。
三人之間彼此製衡，火花四濺，一旁的戰瑤已握緊了刀柄。
“尊貴的太子，不需要這麼著急，把桌上的羊肉吃了再走啊。”阿茂連江笑著說罷，才緩緩將手鬆開。
“說得是啊。”管臘大汗也陪著笑臉，將手腕從宇文懷都手中抽了出來。
“女將，這是羊腿肉。”阿茂連江拿起盤中的小刀，從一整塊羊腿肉上，片了一片下來，以刀為托遞給戰瑤。
羊肉就在戰瑤的鼻尖，而肉下麵，就是利刃。
戰瑤連刀一起接過，就著刀托，將羊肉送 入口中。
“嗯，好吃。”戰瑤讚道，將小刀直插到盤中的羊肉上。
“想不到，在大燕，女子比男兒豪爽。”阿茂連江諷刺般的，看了看宇文懷都身前的羊奶。
“想不到，在管臘，大參牒比大汗管得多。”宇文懷都幽幽的回敬道。
管臘大汗的臉色瞬時變了。
阿茂連江趕忙躬身道：“大汗，是我管臘最為尊貴的人。一切事宜，自然由大汗說得算。”
“那既然如此，我與大汗商討管臘獻降事宜，大參牒就不用上桌了吧。”宇文懷都道。
雖然眼前的是敵軍，大汗還是從宇文懷都所言中，感到一絲暢快之意。那是他積壓多年的情緒，原本曾奢望阿魯光奇領軍，壓一壓阿茂連江的氣焰，誰成想，在敵方太子，先替他出了口惡氣。
管臘大汗又歡喜了起來。
“大參牒就先委屈一下。”大汗道，“那尊貴的太子請享用吧。”
“大汗，話還是需要講清楚，吃了這羊肉，大汗可否隨我一同回京都？”宇文懷都問道。
大汗斜身再瞟一眼阿茂連江，隻見他輕微的點了點頭。
“當然可以，我會隨尊貴的太子回去，以表達管臘獻降的誠意。”
“如此最好！”宇文懷都答道。
不過是一大盤羊肉和幾杯羊奶，他們立場不同，坐在一起略顯尷尬。
“阿古依良，為我們尊貴的客人奏骨笛一曲吧。”阿茂連江立在一旁建議道。
阿古依良詢問大汗的意見，得到肯定後，便取出骨笛吹奏出曲子來。
這骨笛是由羊骨製成，隻有三個音，但阿骨依良就用這三個音奏出一首悠揚之曲。
迎著朝霞，牧羊的少年，揮著鞭子，將羊群趕至遠方，趕到一片無盡的草原上去。
那裏水源充足，草木茂盛，有著絢爛的色彩，有著富饒的土地。
少年在此處流連忘返，這是個神奇的地方。
一曲畢，宇文懷都也不禁為之叫好，簡樸的音節奏出的曲子，令人難忘。
“這曲子叫什麼名字？”戰瑤問道。
“叫蒙拉，尊貴的客人，蒙拉是屬於管臘的！”阿古依良嚴肅道。
此言一出，帳子裏的氣氛緊張起來，宇文懷都和戰瑤怎會不知，管臘語的蒙拉是指胥北。
管臘大汗剛還在言語獻降之事，這邊覬覦胥北的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
宇文懷都正欲發火，帳外傳來了手下的報信。
“大將軍，東西兩方都現了長煙！”
宇文懷都拍桌而起，戰瑤也抽出了雙刀。
“阿茂連江，快呀，快行動啊！”管臘大汗也激動起來，在他眼中，活捉大燕的太子，輕而易舉。
“遵命，尊貴的大汗。”阿茂連江如此說著，握緊了片肉的小刀。
正當戰瑤以為要與阿茂連江再次交手時，眼前的一幕讓她和宇文懷都目瞪口呆。
刀雖小，卻鋒利，阿茂連江取了小刀，瞬間劃破了管臘大汗的喉嚨。
阿茂連江從沒想過要投降，也不寄希望於宇文懷都會相信管臘獻降，所有的計策，都隻是用來對付大汗的。
管臘的大汗之位，需要英明的人去繼承。放眼整個管臘，還有誰能比得上他阿茂連江？
大汗在原地抽搐兩下就咽了氣，他同阿魯光奇一樣，至死都沒想到阿茂連江會狠絕到，拿刀衝向自己人。
“嗬，好一個借刀殺人。”宇文懷都陰冷道。
燕軍湧進了帳子，阿茂連江卻不慌不忙，他將大汗身上裹著的羊皮衫扯了下來，又將小刀上的血跡在衣衫上蹭下，翻挑起桌上殘餘的羊肉來吃。
“我勸你們，還是早些回兵增援，你們總不想那兩路軍也如戰康一樣。”阿茂連江說罷，他示威般的大笑起來。
戰瑤將長刀架在他的脖頸上，怒道：“你到底，有沒有我父兄的下落？”
阿茂連江將桌上的羊肉吃完，小刀插在了桌案上，無辜道：“我沒有戰康的下落，他興許，早就死了吧，哈哈哈哈哈。”
戰瑤被這笑聲惹怒了，揮刀就要將阿茂連江的頭顱砍下。
就在這時，帳子突然塌了下來，令眾人措手不及，宇文懷都則衝到戰瑤身旁，為她擋住了頭頂帳布的摔砸。
還好這帳子並非木製，傾倒下來，也沒有造成太大傷害，隻是眾人從這帳中掙紮出來時，不見了阿茂連江的身影。
阿茂連江早一步從這帳中撤走了，隻聽一聲口哨響，阿茂連江的駿馬跑了過來，他也順勢而上。
“女將，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阿茂連江囂張道。
說罷，他便和阿古依良一起，駕馬遠去。
“大將軍，追嗎？”兵士問道。
“罷了，先去增援。”宇文懷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