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來的如此迅疾。
宇文懷都得知陳宣入獄之後，就進宮請求麵聖，皇帝避而不見，隻諷刺般的讓大太監傳了句話給他，“太子病好了呀。”
宇文懷都後背一涼，無功而返。誰料剛入東宮，就聽皇後那邊傳來消息，宇文懷月要在此舉行婚儀。
時間匆忙，戰瑤和歡兒都措手不及。
公主出嫁時，連布置東宮的紅綢子都沒備齊，喜慶之色隻見大門延至廳堂。
宇文懷月身穿的喜服，是戰瑤出嫁時穿的，臨時來不及新做，隻比著她的身子，改了一些。
紅蓋頭一遮，宇文懷月就靜待著她的心上人，來娶她過門。
屋外天涼，積雪還未消融徹底，喜樂不曾奏起，賓客不曾過門，歡騰些的，隻有東宮的宮人們。
赦免陳宣的旨意，皇帝都懶得頒下，懷安公主大婚，更沒有多少人知曉。做了幾年的嫡親公主，宇文懷月似乎又回到了從前，生死不被在意，足跡被悄然淹沒。
她亦滿足。
宇文懷都與戰瑤也披上了喜慶的紅色，眼看著這對新人拜了天地，再為他們奉上茶水。
戰瑤就是如此不爭氣，眼淚順流而下，就著茶水一飲而盡。
“大喜的日子，你哭什麼。”歡兒在一旁勸慰道。
她將宇文懷月攙起，綻出笑顏，歡喜道：“禮成了，禮成了，托公主的福氣，給我們這些宮人，散些喜錢吧。”
歡兒聲音嘹亮，忙碌之中的宮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湊到廳堂門口來了。
宇文懷月點了點頭。
“駙馬爺，掀蓋頭了，我們也要見見美麗的新娘子。”歡兒催促道。
陳宣輕手將蓋頭揚起，宇文懷月那嬌俏可愛的容顏，就展現在他的麵前，心不禁為之一動。
“好了，好了，都結成了夫妻，以後有的是機會慢慢看。等著呢，我們等著領喜錢呢。”歡兒催促道。
陳宣靦腆一笑，將眼神從宇文懷月身上移開。
德順捧來了紅包，他與歡兒經過一夜的奮戰，才將那些紅綢布，剪開，縫好，再塞滿了銅錢。
“恭祝公主駙馬，新婚大吉。”小宮女言道。
得了祝福，宇文懷月和陳宣就一人贈她一個紅包。
東宮的宮人有三百餘人，全部列隊等待公主派發喜錢。這是歡兒想出的點子，與眾同樂，也換個熱鬧歡騰。
大喜之日，怎麼能冷冷清清的呢。
“祝公主駙馬，白頭偕老。”
“祝公主駙馬，和樂美滿。”
……
祝福之語，越聽越多，德順端著的紅包數越來越少。
“駙馬爺，我看那喜錢，快見了底了，我也算忙前忙後，到了最後，可以沒有德順的份，不能沒有我的。”歡兒道。
“那怎麼就能沒有我的了？我也忙前忙後的。”德順不服。
“你是忙前忙後，幫的全是倒忙，紅綢布剪得七零八亂，還要我重新返工，那喜錢不派給你也罷。”
“歡兒你這就不講道理了，你剪出來的，也並不規整。”德順計較道。
一旁剛領過喜錢的小宮女接言道：“歡兒姐姐，你還在意這些零碎小錢？”
“瞧你這話說的，你不在乎，那把你的給姐姐吧。”歡兒逗 弄道。
小宮女連將兩個紅包摟進了懷裏，緊張道：“姐姐就會戲 弄人。”
“聽你這小聲甜的，會唱曲兒嗎？一會兒給這對兒新人唱上兩句，姐姐就拿出駙馬爺多給的三個紅包，請你吃小點，雲夢齋的。”
“駙馬爺何時說過，要多給你三個紅包了？”德順道。
“給給給，歡兒和德順一人多給三個。”宇文懷月笑道。
“那不行，我怎的也得比德順多一個，就六個，六六大順說起來也好聽。”歡兒笑言道。
“給給給，八個都給。”宇文懷月接言。
“要不都說歡兒聰明，三言兩語，多討那些喜錢。既然如此，駙馬爺，我至少得收七個。”德順煞有介事的比了七的手勢。
陳宣點頭道：“都聽公主的吩咐。”
“那、那我要是給公主駙馬唱個曲兒，也能多得些喜錢嗎？”小宮女也眼紅起來。
“你唱來聽聽。”歡兒道。
那小宮女也不怯場，收好了喜錢，張口就唱了起來。她唱的鄉間小曲，曲調歡快悠揚，詞句講的是一對夫妻，進城采買時，還價鬥嘴的故事。
曲音一落，宇文懷月就又賞了她三個紅包。
“看見了嗎？今日公主大喜，你們平日裏，要是私藏了些本事，今日就露出來看看，公主有賞呢。”歡兒宣揚道。
這下氣氛更加歡騰了，宮人們為討得喜錢，都使出了渾身解數，大寒天的站在外麵也不覺得冷了。表演倒不見得有多精彩，解個悶逗個樂足矣。
大喜之日，就該喜氣洋洋。戰瑤和宇文懷都就安靜的坐於廳堂，看著外間的熱鬧。
這歡樂之時，時辰過得極快，德順所備的紅包已經派完了。
“咱們開宴了！”歡兒宣布道。
宇文懷月和陳宣換了便服，與宇文懷都和戰瑤圍坐一桌，他們彼此心知肚明，吃完這頓飯，他們將就此別過。
胥北是戰瑤的家鄉，但她不確定，陳宣入伍從軍，是否能在管臘人的屠戮之下存活下來。她也不確定，過慣了富貴日子的宇文懷月，能否適應胥北的貧苦。
所以，這喜宴上，依舊沉默。
廳堂外，擺了三十大桌，宮人們也入席參宴。
歡兒站於廳堂門檻前，鄭重而言：“今日主子們吃什麼，我們就吃什麼，這都是沾了懷安公主的福氣。”
堂外一陣喝彩祝福之聲。
歡兒又踱步到堂內，為陳宣斟上一杯茶水，即將遠行，不宜飲酒。
“駙馬爺遠赴胥北從軍，乃是保家衛國的壯舉，歡兒一願，駙馬爺凱旋。”
“承你吉言。”陳宣將茶水一飲而盡。
歡兒又給宇文懷月滿上一杯茶水，“歡兒二願，公主平安喜樂。”
“那是自然，我可是懷安公主！”宇文懷月笑道，她的宣哥哥要從軍，她沒怕過。
陳宣的勇氣與膽識，隻有她親眼見識過。
“三願太子與太子妃，夫妻同心。”歡兒舉著酒杯，為兩人遞至手邊。
戰瑤輕揚嘴角，不發一言，將苦酒一飲而盡。
“惟願歡兒，三願成真。”宇文懷都認真道。
喜宴散罷，便不再有過多寒暄。
東宮外，一輛馬車，是皇帝為宇文懷月和陳宣備下的，成親之日，即起行胥北，是天子的口諭。
“保重！”
千言萬語，隻這一句，最為實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