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太子的行程

太子車隊已入庭南京華城,庭南州丞楚江京華郡丞丁誌興,已設好宴席,準備為太子接風洗塵。

太子為國操勞,一路奔波至庭南剿匪,居功至偉,這是他們早已想好的說辭。

太子車輦停靠安穩,車帳掀開,其中卻隻見德順公公一人。

京華偏遠城郊的山林下,有一家福生客棧,夥計高高的掛起“滿客”牌。並非真的客滿,而是一位出手闊綽的客人,將客棧包了。

那位客人不僅有錢,還儀表堂堂,身邊隨時跟著位持刀的護衛,看來是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啊。

可不是大戶人家嘛,此人正是大燕的太子宇文懷都,身邊跟著的是飛燕軍首領,蕭梓碩。

南巡的行程是宇文懷都親定的,匪禍在臨陽,他卻要求在京華落腳。上下朝臣皆認為,太子此行為享樂,京華轉一圈,集結軍隊去臨陽剿匪。

匪盜也不傻,風口浪尖懂得收斂。隻要盜匪,平靜一陣就好像真的剿匪成功一般。如此,太子的功勞就有了,自然可以凱旋京都,一洗孱弱無能的形象。

劉文遠之輩就有著這種打算,在這表麵功夫上,撈得好處。

但宇文懷都是動真格的。他命德順去京華,對外就宣稱太子一直待在京華,他就可微服出巡,去見識一下,這十餘年間無法清剿的禍亂之匪到底有什麼通天的本事。

並且,還成功的甩開了那個妖女,一舉兩得啊。

想到這裏,宇文懷都不禁喜上眉梢。

“夥計,來壺你們庭南最好的茶!”

那夥計知道這位客人身份尊貴,低頭弓腰十分恭敬。

“爺說的是庭南上等的葉蘿茶吧,我們這偏遠之地可沒有,給爺沏壺普通的清茶,您墊墊嘴,到了京華城,您再去品葉蘿吧。”

宇文懷都笑著點點頭,那京華他一時半刻可是不去的。

夥計端來了茶水,宇文懷都吹了吹才往口裏送,還是燙了舌,不祥!

客棧外吵嚷了起來,蕭梓碩提刀去看,然後就聽見了那個聲音。

“蕭梓碩?”

不會吧,宇文懷都以為自己聽差了,也走到客棧大門處,戰瑤、宇文懷月、歡兒,三個人就真真切切的出現在他麵前,如若戰瑤手裏再拿些唬人的東西,他怕是又要暈過去了。

還沒到京華時,宇文懷月就嫌無趣,南境什麼旖 旎的風景都沒見過,一路上就是走走顛顛,很煞風景。剿匪是太子的事,和她們這些女眷關係不大。倘若太子去臨陽剿匪,剩她們一眾女眷又被困在京華,與當初在京都何異?

於是,宇文懷月與戰瑤一商議,決定與太子分道而行。

宇文懷月也有車輦隨著,她時不時的去找戰瑤,覺得乏了又回自己的車輦躺下休息。如此行蹤不定,便成為了分道而行的有利條件。因為公主已經吩咐好了,所以,太子車輦的侍從以為公主和太子妃在太子車輦,反之,亦然。就這樣,在太子車隊入京華前,她們成功的跑了出來。

此地偏遠人跡稀少,客棧隻此一間,馬廄都不見幾匹馬,夥計非說客滿,不再接客,戰瑤就與他爭執起來,然後見到了蕭梓碩,再與宇文懷都四目相對,尷尬。

這命運的糾纏!

宇文懷都歎了口氣,不急不惱,他仿佛認命了。幾人圍坐在大堂裏,將客棧的夥計們都支走,彼此心照不宣,不再提及,為什麼彼此出現在這裏,而不是在京華了。

既然遇上了,就沒有各走各的道理了,宇文懷月跟著戰瑤,他這個做哥哥的是一萬個不放心。宇文懷都表明了態度,他目前不可明示身份,所以,他以文公子自稱。懷月自然是文姑娘,戰瑤嘛,就改稱戰阿桃了。

“我是真的來剿匪的,路上一切都聽我的,你們不要給我添亂。”宇文懷都鄭重的說。

不聽又有什麼別的辦法呢?戰瑤在心裏歎息道。

“幾位客官!”客棧夥計在堂門外大喊,“今日元宵佳節,晚飯要吃元宵嗎?”

真是巧,元宵節,一家團圓了。

晚飯時,五個人圍坐一桌,沒了主仆之分,沒了夫妻芥蒂,團圓的節日,暫將一切不愉快都拋諸腦後。

他們猜起了燈謎,他們劃起了酒令,在外不便,他們以茶代酒,還是玩得其樂融融。

不小心茶杯傾倒,茶水濺了宇文懷都一身,他連忙掏出巾帕來,細看,是楚婉淑繡的鴛鴦巾帕,舍不得又收了回去。蕭梓碩哪裏是會伺候人的,他身上可從來不帶這些東西,還是歡兒遞上了隨身的巾帕,才解了燃眉之急。

元宵節,他應該在想念她吧。

戰瑤給歡兒使了眼色道:“把我那條巾帕拿出來給了相公吧,我那條沒那麼金貴,什麼水漬髒汙,用起來可順手了,相公不會心疼。”這是她第一次叫相公。

歡兒得了要領,將另外一塊來自楚婉淑的鴛鴦巾帕掏了出來,她也隨身帶著,害怕太子再出什麼詭計,帶著楚婉淑的東西,安心一些。

這下,兩條巾帕也團圓了。

隻聽外間轟隆隆之聲響起,夥計在外喊道:“京華城放煙花啦,幾位客官無事,可出來觀賞,咱這小店,也看得到!”

太子一行出了堂門,在客棧的院子裏,正好可見夜空中的絢爛。每到元宵節,京都也會放煙花,聲勢之浩大,煙花之絢麗,比此處要強百倍。

可不知為什麼,宇文懷都和宇文懷月都覺得,此時此刻此地之景,更能入他們的心。皇城廣闊,卻總封閉著,不及此處,使身心遼闊。

戰瑤和歡兒從未看過煙花,聽著耳邊隆隆作響,眼前絢麗多彩之花衝上雲霄綻放,美豔至極,她激動不已,不知不覺,竟流下淚來,胥北早些安寧吧,她也想在元宵節時和父兄母親一起,抬頭看看這瞬間的絢爛。

福生客棧前又來一人,衣衫襤褸,夥計出麵攆他。

“此地偏荒,再找不到別的落腳之處了,又是元宵佳節,小哥你行行好,哪怕讓我在柴房將就一宿呢。”那人言辭懇切。

“不是我不好心,本店客滿,容不得人了,柴房也不行。”夥計也很誠懇。

“讓他進來吧,聽著怪可憐的。”戰瑤說道,在胥北常有這種可憐人,都是被管臘人搶掠了。

宇文懷都也點了頭。

那人進了客棧,躬身致謝,抬起頭來看,正是臨陽那位落魄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