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寒冷徹骨的冬夜,柳絮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地從天而降,黑夜夾雜著純潔的雪,淹沒一切。
穆逍遙向來最討厭西北的冬天,因為那洋洋灑灑的雪,那滿眼的銀裝素裹,都讓他想起母妃死的那一天,那天和今天一樣,天上飄著一樣的雪,不一樣的隻是那一天地上開滿了豔麗的血色之花。
穆逍遙一直站在門邊,許久許久,久到雪都要將他淹沒,久到他那修長秀氣的眉毛上都長滿了白霜,久到他那張稚嫩的臉上毫無血色......
身後傳來老管家擔憂的勸阻聲,“少爺,咱回去吧,別把身子凍壞了。”
年幼卻又早熟的穆逍遙知曉,老管家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在乎自己的人了,於是他點點頭,往回走去,身後卻傳來幾聲微弱而奇怪的聲音......
那斷斷續續的聲音仿佛絲線,牽引著穆逍遙,往未知的道路上前行。
“老天爺呀,誰這麼缺德!將孩子遺棄在這冰天雪地裏,造孽啊......一個男娃一個女娃,少爺,咱帶回家吧。”
穆逍遙伸手觸碰了下女嬰冰涼而稚嫩的臉頰,哭聲戛然而止。
“日光所爍,疑若焰生,光豔照日,其葉似桑......女娃扶桑,男娃扶幽。”穆逍遙淡淡道,轉身回房。
“好,少爺說叫什麼,就叫什麼!小家夥,咱們回家吧!”
對於扶桑來說,這個世界上她隻在乎三個人,扶幽、老管家,還有穆逍遙,可是就在昨日,老管家死了,老管家的遺願是要扶桑與扶幽陪在穆逍遙身旁照顧他,扶桑哭著答應了,然後老管家便安詳的死去了。
第二日,扶桑哭著吵著要嫁給穆逍遙,被扶幽恥笑了一頓。
而一旁的穆逍遙長眉微皺,斜視了眼扶桑,淡淡道:“我是你師傅。”
一聲師傅大如天,從此以後,扶桑再不提要嫁給穆逍遙的話,隻不過這個願望卻沒有被她遺忘,而是在心裏安靜的紮根、發芽、生長,直至爆發......
有一天,扶桑聽怡紅院的女人說,想要留住男人隻需要一顆藥,扶桑信以為真,向穆逍遙下藥,因為她想要留住他。
穆逍遙渾然不知,次日醒來,兩人已不著寸縷。
“我會對你負責。”穆逍遙皺眉道,扶桑暗自竊喜。
沒幾月,扶桑發現自己有了小扶桑,然而小扶桑的爹隻說了句:打掉吧,現在不是時候。
扶桑失去了自己的小扶桑,不過沒關係,可以再造一個小扶桑,可自從那次,穆逍遙再沒碰過她,扶桑心灰意冷,又心懷期待。
然而有一日,穆逍遙卻將扶桑送到一個陌生女子麵前,她也不再叫扶桑,叫霜降。
扶桑跟討厭這個名字一樣討厭這個女子,因為穆逍遙對這個女子不一樣,扶桑慌了神,害怕會失去穆逍遙。
沒過多久,穆逍遙便告訴扶桑,要與她劃清界限,因為他愛上了那個女子,他不想她心傷。
“那我算什麼?”扶桑心痛如絞,可卻得不到答案,穆逍遙隻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從此以後,扶桑待在女子身邊,看著自己的心上人與她恩恩愛愛、卿卿我我,心如刀割,卻無可奈何。
扶桑想到了報複,可卻下不去手,她害怕穆逍遙會傷心,即使不是為自己傷心。
可一紙婚約卻擊碎了她最後的心防,她日日夜夜夢寐以求的,都被那女子輕而易舉的得到了,扶桑不甘心,她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那就是毀滅。
所以扶桑與外人聯手,毀滅了他,再毀滅她。
計謀得逞的扶桑並不快樂,她隻想讓所有人知道,她曾經是多麼努力、多麼瘋狂的愛過,所以她此時此刻正在馬車上將這個故事靜靜訴說......
當霜降平靜的說完最後一個字時,蘇樂瑤身體忍不住顫動了起來,心中波濤洶湧,難以平複。
“怎麼?你嫉妒了?”霜降內心充斥著快感,冷笑問道。
畢竟穆逍遙的第一次不是蘇樂瑤,而且他們還有過孩子,她不相信,蘇樂瑤能忍受這些過往。
“不,我隻是可憐你。”蘇樂瑤淡淡的搖了搖頭,並沒有因為霜降的話而心生嫉妒或怨念,她隻是可憐,可憐曾經的霜降。
“逍遙在這件事上沒有錯,他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早點看清你,你下藥在先,背叛在後,雖然孩子是無辜的……可是這一切不正是你的無知和自私造成的嗎?我不會因為這件事就離開逍遙的,你低估了我們之間的感情!”蘇樂瑤怒道,霜降以為這樣就可以擊垮她了嗎?笑話!
“早知道剛剛我就應該讓穆遠恒玷汙了你!”霜降惡狠狠道,拿著馬鞭的手也氣的嘎吱作響。
“霜降……收手吧,你究竟想怎樣?”
“我想讓你死!不過不是現在,我要你當著穆逍遙的麵去死!這樣,他就會死心了,就會乖乖回到我身邊的……”事到如今,霜降依舊抱有幻想,蘇樂瑤見狀,也不再規勸霜降。
霜降冷冷一笑,加快了馬車的速度,向著天牢進發。
而此時此刻的天牢內,穆逍遙正被手指粗的鐵鏈牢牢的綁在木柱子上,身體呈大字形,昏迷不醒。
穆子崢得意洋洋的站在台階之上,看著下方昏迷的穆逍遙,手指一揮,淡淡道:“把他潑醒,繼續用刑。”
一旁的男子聞言,舀了盆汙水,猛地向穆逍遙潑去,穆逍遙瞬間便被痛醒。
穆逍遙緩緩抬起了臉,隻見穆逍遙的臉上傷痕累累,血跡斑斑,往下看去,穆逍遙的衣服破爛不堪,一道道傷口赫然裸露在外,血液浸濕了白衣,看起來頗為駭人……
“咳咳……”穆逍遙不自覺的咳了兩聲,咳出的血液往嘴角流去,繼續往下蔓延……
“你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一般的人早就求饒,或者體力不支而死去。”穆子崢悠然道,光鮮亮麗的外表與半死不活的穆逍遙形成了鮮明的對吧。
“你就招了吧,你就是百般抵賴也沒用,我們已經從你府裏搜出了毒藥。”
“那不就行了?直接殺了我便是,何必廢話?”穆逍遙咧嘴一笑,然而牙齒卻沾滿了血液,這樣血腥的一幕讓穆子崢不由得捂了捂鼻子。
穆子崢又何嚐不想直接殺了穆逍遙?然而必須要穆逍遙親自招供,這樣才能正大光明的處死他,這樣才不至於落人口舌。
“挺有骨氣,不過我希望你的女人與你一樣有骨氣!”穆子崢意味深長道。
“你對樂瑤做了什麼!”穆逍遙聞言,笑容瞬間消逝,取而代之的隻是滿臉的擔憂。
“你現在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穆子崢卻不回答,而是朝一旁的人使了個眼色。
男子見狀,會意的點了點頭,揚起了手中的鞭子,準備再次對穆逍遙行刑。
“住手!都給本公主住手!”身後猛然傳來一陣女子的怒吼聲。
穆子崢聞言,皺起了眉頭,緩緩轉過身子,與身後的女子雙眼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