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時,蘇府大門前的人群已經離去,府內,則是一片熱鬧非凡的場景。
蘇德浩與張氏將宴會地點設在花園之內,假山活水,亭台樓閣,陰涼舒適,意趣盎然。
達官貴人、京中貴胄皆圍成一團,談笑風生。
官員們聚在一起,聊詩、聊酒、聊女人、聊官場,夫人小姐們則談論著服飾以及各家趣事……
張氏的大嫂——梅氏,也在其中,一身豔麗的服飾穿起來卻也不俗氣,反而使她具有成熟的韻味。
張府沒落之後,京中許多貴胄也鮮少與之來往,因此,梅氏在熱鬧的宴會之中顯得孤零零的,不過梅氏的交際能力一向是一流的,一張善談的嘴,一雙察言觀色的眼,使得她沒多久便與別的夫人打的火熱,籠絡了不少人心。
梅氏在與別的夫人交談之中目光也不時的掃過張氏,十分關注她的一舉一動。
待張氏終於招呼完客人,在椅子上坐著歇息喝口茶的時候,梅氏來到了張氏的身邊。
“妹妹,近來可好?”梅氏熱情無比的上前挽過張氏的手,使兩人看起來關係似乎格外親熱。
張氏放下茶盞,看了看眼美豔無比的梅氏,眼裏閃過一片陰翳,點點頭道:“自然是好。”
梅氏細細打量著張氏,眼裏的疑慮似是對張氏的話表示不信,“那你怎的看起來如此憔悴,可是沒有歇息好?”
張氏搖了搖頭,“不過是最近因為這場宴會操勞過度罷,大嫂不必擔心。”
梅氏又道:“妹妹啊,大嫂那兒有一瓶上好的玉花膏,潤澤肌膚,可使皮膚白嫩如雪,要不大嫂給你拿幾瓶?”
“不用了,多謝大嫂。”張氏依舊是一副淡淡的神情,似乎無論對梅氏,還是梅氏的話題,都不感興趣。
梅氏見張氏一而再,再而三的敷衍自己的話題,內心有些不悅,隨即看向了遠方與人談笑的蘇樂瑤,試探張氏道:“妹妹,德浩怎麼無緣無故的抬一個庶女為嫡女,我記得母親說過,這女子不老實、有野心,沒想到這女子手段竟然這般厲害……這麼快便討得了德浩的歡心,妹妹,你可得長點心啊!”
張氏被戳到了痛處,臉上滿滿的尷尬,隨即咳了咳道:“大嫂不必多慮,再如何,終究是個庶女,這是改變不了的,我相信過不了多久,她就會老老實實的聽我的話,由我擺布的。”
梅氏見張氏臉上一閃而過的恨意,便知道蘇樂瑤遠遠不止張氏說的那樣好擺布。
梅氏靜靜的看向蘇樂瑤,而正在與別人談笑的蘇樂瑤似是察覺了梅氏的視線,也回頭望去。
兩人的視線交接,都凝視著對方,梅氏以為蘇樂瑤不認識她,於是報以微笑,蘇樂瑤雖然知道梅氏與自己乃是敵人,但是依舊回報和善的笑容。
梅氏見狀,也點點頭,隨即轉移了視線。
蘇樂瑤一旁的人拍了拍蘇樂瑤,問道:“樂瑤,你看什麼呢?”
蘇樂瑤回過神來,愣了愣,看著臉上露出如孩童般純真笑容的楊玉兒,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沒什麼,我們繼續喝茶。”
“好,快來給我講講你那如花似玉的大姐!是不是每天得撲一斤的白粉?”楊玉兒大聲問道,一言既出,立馬被周圍的夫人小姐們聽見,眾人紛紛側目而視,或疑惑或驚異……
就在不遠處的蘇佩珊自然也是聽到了兩人的談話,於是怒目圓睜,眼裏隱含憤怒,可是當蘇佩珊猛然發現蘇樂瑤身旁的楊玉兒時,怒色卻煙消雲散。
誰不知道,楊玉兒的爹是大將軍,為人忠勇,深受陛下賞識,因此,楊家在京都乃是不少人巴結的對象,奈何楊家的人性情都一個樣,直爽,對於諂媚之人一向不喜,因此與楊家交好的人不多,沒想到蘇樂瑤和楊玉兒搞到了一起……
蘇樂瑤拍了拍楊玉兒,白了她一眼,淡淡道:“看吧,被別人聽見了。”
楊玉兒捂著嘴偷笑道:“嘿嘿……”
蘇樂瑤看著天真爛漫的楊玉兒,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得彈了彈楊玉兒的額頭。
楊玉兒今日一來蘇府,便直奔蘇樂瑤,似是纏上了蘇樂瑤,而蘇樂瑤對楊玉兒也抱有好感,因此,兩人便坐到了一起,一番相處下來,關係愈發的融洽。
這邊蘇樂瑤在與楊玉兒相談甚歡,遠處的男賓席裏,卻有一雙眼睛,緊緊的注視著兩人,準確的說,是注視著蘇樂瑤……
穆遠恒破天荒的沒有去人群中交朋結友,而是獨自一人坐在桌子上,一杯又一杯的飲著杯中的酒,喝完了,便自己再倒,不消幾杯,酒壺便空蕩蕩了。
穆遠恒正欲喚來丫鬟給自己換酒,一杯滿滿的酒壺卻砰的一聲放在了穆遠恒的麵前。
穆遠恒抬頭望去,卻是穆逍遙。
穆逍遙手裏還拿著杯酒壺,不時的往嘴裏灌,喝的暢快淋漓,衣服都濕了一大片,醉醺醺的朝穆遠恒湊過來,嘴裏嘟囔著:“你在看什麼呢?誒……那不是楊小姐麼?原來你對楊小姐有意思啊!沒看出來,你口味挺獨特的,不愛紅裝愛巾幗!”
穆遠恒麵色不悅,拍開穆逍遙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淡淡道:“二哥誤會了,我不過是四處看看罷了。”
“果真如此?”穆逍遙懷疑問道,他剛才可是清清楚楚的看見,穆遠恒在盯著自己的樂瑤看,那眼神專注無比,對於穆逍遙這種占有欲無比強烈的人來說,這是不可忍受的。
“或許我的確是誤會了,你不是在看楊小姐,而是在看蘇小姐吧……”穆逍遙扯過一旁的椅子,坐在穆遠恒身旁,不知情的人,準會以為兄弟倆感情好得很,卻不知道,兩人平和的外表下卻是波濤暗湧……
穆遠恒轉過頭,定定的看著穆逍遙的雙眼,淡淡道:“二哥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顯,你想打蘇小姐的主意。”穆逍遙開門見山道。
“二哥說得不錯,不過……那又如何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喜歡誰,貌似二哥管不著吧?”穆遠恒出人意料的沒有反駁,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認了,這倒讓穆逍遙吃了一驚。
驚訝過後,穆逍遙恢複了理智,心裏在暗暗鬥爭著……
究竟是承認自己喜歡蘇樂瑤,還是撒謊呢?
若是承認,就等於暴露了自己的弱點,那麼蘇樂瑤也將處於危險的境地,自己的敵人們,便會將刀劍指向蘇樂瑤。
可若是撒謊……也太不是男人了!
“當然管得著,因為蘇小姐亦是我心儀之人。”穆逍遙挑釁的看向穆遠恒,惹的穆遠恒心裏又是一陣惱怒。
“哦?那又如何?二哥喜歡誰,我管不著,蘇小姐聰慧美麗,想必追求者眾多,選擇誰,是她的權利。”穆遠恒的話裏,透著濃濃的自信,因為他堅信,沒有人能逃過他的攻勢,即使是狡猾如蘇樂瑤,也不能……
穆逍遙眼神微眯,露出些許危險的意味,良久,穆逍遙才起身離去,臨走前,還意味深長的拍了拍穆遠恒的肩頭。
穆遠恒直直的坐在座位上,任由穆逍遙緩緩離去,並未回頭看穆逍遙一眼,而是看著遠處的蘇樂瑤,隻因為蘇樂瑤此時此刻也在看著自己這邊,不過,蘇樂瑤的目光似乎僅僅停留在穆逍遙身上,而不在自己身上。
難道……蘇樂瑤對穆逍遙有意思?
想到這兒,穆遠恒便捏緊了拳頭,喃喃道:“越是得不到,我就越想得到,穆逍遙,咱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