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回暖,即使是夜,也讓人略感燥熱,一股煩悶,久久在心頭盤旋,揮之不去。
三姨娘有喜了這件事如同一股旋風,迅速席卷了蘇府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眾人得知了這件事情後,自是有人歡喜有人愁,今夜,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蘇佩文的房間裏,燭燈長明,久久不滅,乳白色的紙窗上倒映出兩個人的身影,兩人的影子不斷的拉扯著,從裏麵時不時還傳出激烈的爭吵聲,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火藥味兒。
“當時你為什麼不說啊?”夢蝶站在蘇佩文麵前,神色頗有些激動,眼眶微紅的看向蘇佩文。
“我怎麼會知道三姨娘她也懷孕了呢?父親剛剛說完這事,我再說,這合適嗎?”蘇佩文甩開夢蝶拉扯著自己衣袖的手,一臉的不耐煩。
“難道你就一點都不在乎我肚子裏的孩子嗎?你別忘了,這是我們的第二個孩子!”夢蝶越說越委屈,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氣起來。
“你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孩子,隻是......現在時機不合適,你懷孕的事還是以後說吧,又不是多大個事,何必搞得天下皆知呢,你說對吧?好了,快起來了,又不是三歲小孩子,發什麼脾氣。”說著,蘇佩文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夢蝶。
夢蝶掙脫了蘇佩文的手,憤怒大叫道;“可是你知道府裏的那些人都是怎麼看待我的嗎!不管是下人,還是其他人,甚至是你親生妹妹,都在背後議論我,看不起我!”
蘇佩文微微一愣,他也知道夢蝶的出身卑微,注定會被人看不起,可別人說也就算了,連蘇佩珊也在背後說閑話,這是擺明了不把自己這個哥哥放在眼裏!
“你先起來,我會告誡下人讓她們管好嘴巴的,至於佩珊......哪天我教訓她幾句就是了,你又何必生氣呢,小心氣壞了身子。”蘇佩文隻覺得從心裏湧上一股深深的疲憊,對夢蝶的無理取鬧越來越沒了耐性,或者說,已經對她這個人沒了耐性,曾經衝動而熱烈的激情退去,剩下的隻是隔三差五的爭吵以及無趣的男女歡愉,而沒了激情的維係,蘇佩文對夢蝶自然而然也是越發的失去了興趣,因此,此時此刻看見夢蝶這般無理取鬧,蘇佩文一點兒都沒有上前去哄慰她的衝動,隻想早點結束這場無謂的爭吵,上床睡覺。
“你居然就是這般態度?我沒想到你竟然這般無用,當初真是瞎了眼了!”夢蝶氣急攻心,將一切的理智的拋之腦後,不顧後果的說出幾句話,當她反應過來時,看見的便是蘇佩文那又氣又急的臉。
蘇佩文臉上的俊秀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憤怒而引起的麵部扭曲,蘇佩文高高舉起的手猛的向下,屋子裏頓時響起一聲慘叫。
夢蝶不可置信的捂著臉頰,眼裏的淚水噴湧而出,看著那個曾經向自己許下諾言要一生一世對自己好的男人。
蘇佩文食指微微顫抖,指向夢蝶,惡狠狠的道:“你不要仗著素日裏我對你寵愛有加就恃寵而驕!不要忘了自己那低賤的身份!要不是本少爺看你有幾分姿色讓你做了姨娘,否則的話你連給本少爺提鞋都不配!”
夢蝶怔愣著,聽著蘇佩文的話,心裏仿佛在緩緩滴血,痛到不能呼吸。
“聽到了就給本少爺滾!我不想看見你!”蘇佩文如同一隻瘋狂的野獸,眼裏閃爍著凶惡,絲毫沒有溫情。
夢蝶麵無表情的起身,緩緩離去,輕輕的拉上了門,一滴滴淚水從臉上無聲的滑落,身後傳來一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那是蘇佩文脫衣就寢的聲音。
夢蝶一直站在門外,久久不曾離去,直到屋子裏熄滅了燈,一切歸於寂靜,才緩緩轉身,眼裏的淚水早已被夜風吹到幹涸,瞳孔裏隻剩下駭人的寒意......
蘇佩文,你膽敢負我!還記得以前你在我耳邊許下過什麼承諾嗎?
“佩文,你要是以後負了我,怎麼辦?”
“若是負你,便讓我不得好死!”
曾經的甜言蜜語仿佛響徹在耳邊,夢蝶清晰的記得那天蘇佩文的一字一句,一個眼神,一個心跳,就像今天的這一個巴掌一樣刻骨銘心,烙在心頭。
既然你現在背棄了誓言,那麼,也就不要怪自己無情無義了......
夢蝶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捏緊了拳頭,溫柔的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又充滿恨意的看了看身後的屋子,快步離去......
同樣心煩意亂,難以入眠的,還有張氏。
張氏雖然不能出房門,可還有王嬤嬤,王嬤嬤一聽到三姨娘有喜的消息,便心裏一緊,小跑回了院子裏,給張氏彙報。
張氏幾日窩在房裏,不見天日,頹廢了不少,本就悶悶不樂,鬱鬱寡歡,當聽見王嬤嬤說三姨娘有喜之後,心更是跌落到了穀底。
王嬤嬤不忍見張氏這般頹廢的模樣,於是勸慰道:“夫人,你也不必憂心,雖然你現在和老爺是生了些矛盾,可地位依舊是不可撼動的,三姨娘就算懷了孩子那又怎樣,萬一是個女孩呢?”
可是王嬤嬤不懂,張氏不單單是擔憂自己的地位,更是因蘇德浩與別的女人孕育生命而感到悲哀與憤怒,蘇德浩幾個月都不來自己的院子,現在自己被下禁足令才幾天,就傳來了那女人有喜的消息......
“那個孩子必須要除掉!”張氏眼圈暗淡,臉頰也有些凹陷,唯有眼睛還有幾分光彩,卻並不是那種富有生氣的光彩,而是充滿邪惡與仇恨的鋒光。
王嬤嬤聞言,歎了口氣,雖然不是非常讚同張氏的決定,畢竟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又何必著急除掉?可夫人現在這個模樣,怕是根本聽不進去勸諫的話。
“除掉倒是容易,可是夫人現在還不能自由出入府內,是打算交給老奴負責?”
張氏如夢初醒,意識到現在自己還受限製,臉上閃過一絲懊惱,“我不能再忍受這樣的日子了!我要出去!”
“可是......”
“我要給母親寫信!讓她來蘇府一趟,蘇德浩看在母親的麵子上,一定會放我出去的!”張氏說完,便起身翻箱倒櫃,找著信紙,打算立馬寫信,連夜讓王嬤嬤送去。
“可是萬一老爺生氣怎麼辦?畢竟......”畢竟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張氏剛嫁進府裏那幾年,受了委屈便往娘家跑,或者讓張夫人來蘇府,給她討公道,剛開始還是奏效的,每每如此,蘇德浩便會軟下來,然而隨著張府的沒落,再加上蘇德浩也受夠了張氏的無理取鬧,這招不但不管用,還會引得蘇德浩大發雷霆,現在張氏又想故技重施,還管用嗎?
“可我能怎麼辦!隻有這一招了!我不管!你今天晚上必須把信給送到!”張氏歇斯底裏的咆哮道。
“是,老奴遵命。”王嬤嬤無奈,隻得應允。
張氏聞言,拿出筆墨紙硯,奮筆疾書......
“拿去,記得要親自交給母親。”張氏將密封的信件交到王嬤嬤手裏,有些乏累的打了個哈欠。
“是,老奴會小心的。”王嬤嬤接過信件,深深的歎了口氣,將信藏到袖子裏,趁著夜色,從後門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