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佩珊剛出風頭,正是得意之時,一看到穆逍遙身旁的蘇樂瑤心情就莫名的煩躁,似笑非笑道:“四妹怎麼不陪祖母,反倒跑這兒來了?”暗諷蘇樂瑤不顧祖母,獨享歡樂。
“我剛陪祖母誦完經呢,恰巧路上遇見二皇子,就順路來拜訪公主了,倒是母親和姐姐們,不是說四處遊玩賞景,怎麼到這兒來了?”蘇樂瑤眨巴著眼睛問道。
張氏臉色一沉,嗬斥道:“樂瑤,見到公主也不行禮!”隨即暗暗瞪了蘇佩珊一眼,說了多少次人前不要和蘇樂瑤針鋒相對,就是不聽!蘇樂瑤敢跟蘇佩珊頂嘴,可終究不敢跟自己頂嘴,否則,就是不孝!
穆子涵默默看著幾人明裏暗裏的戰爭,也不做聲,這種女人間的鬥爭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戲碼,早已習慣,不過這蘇樂瑤......倒是一個有趣的人。
穆子涵看向蘇樂瑤,外貌並不出挑,頂多算清秀可人,身上的裝飾也極為素淡,若是單看這些,定會以為蘇樂瑤是個極為溫婉的女子,可當你與她四目相對時就會發現事實並不是那樣......
一雙黑白分明,眼角略帶冰霜,漆黑的瞳仁仿佛一口幽深的古井,神秘,而又危險......
“這就是父皇親封的順安縣主?果然是好氣質,怪不得連父皇都讚不絕口了,蘇小姐請坐,不必拘禮。”穆子涵笑道,讓流霜擺座,穆逍遙便率先坐下。
蘇樂瑤也緩緩落座,道:“公主過獎了,我不過是一時好運罷了。”
穆子涵也不反駁,招待幾人吃著糕點。
張氏和蘇佩珊因為蘇樂瑤的到來而意興闌珊,沒了之前的熱情。
而蘇若棠則全神貫注的偷偷窺視穆逍遙,天呐......二皇子的手居然比女子還白,骨節分明,幹淨又有力,動作也是如此優雅,糕點碎屑染上了唇邊,穆逍遙伸出舌頭舔舐,蘇若棠頓時一個激靈......
正在吃著玫瑰糕的穆逍遙察覺到蘇若棠的視線,狠狠的瞪了蘇若棠一眼,可沒想到蘇若棠不但不收斂,甚至還給穆逍遙一個羞澀的笑容,穆逍遙身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臉瞬間黑沉下來,起身道:“我還有事,就不陪各位和皇姐了,告退。”
穆子涵關心問道:“怎麼了?看你臉色不好,可是不舒服?山上涼氣重,可別染了風寒。”
穆逍遙強笑道:“有勞皇姐費心了。”便匆匆離去。
見穆逍遙離去,蘇若棠心裏不禁有些失落,隨即想到自己能在山上停留幾日,又多了些能和二皇子見麵的機會,便又喜上眉梢。
張氏等人坐了會兒便也起身告退,眾人都走了,蘇樂瑤自是不能獨留,於是一同與幾人出了大公主的院子,張氏幾人與蘇樂瑤看不對眼,自然不理會蘇樂瑤,蘇樂瑤自覺無趣,正欲與張氏幾人分道揚鑣,卻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匆忙的跑步聲。
“蘇小姐!等等!”一個丫鬟氣喘籲籲的邊跑邊喊道。
眾人都停下腳步,回頭望去,不明所以的看著蘇樂瑤和那名丫鬟。
“不知叫我何事?”蘇樂瑤皺眉問道。
“是......是這樣的,剛才蘇小姐的座位下遺落了根簪子,公主命我來喚蘇小姐一聲,拿回簪子。”
蘇樂瑤聞言摸了摸自己頭頂,卻發現自己並未丟失簪子,蘇樂瑤正欲說不是自己的簪子,看見那丫鬟的眼神卻立馬懂了......點點頭,跟上了丫鬟。
簪子不過是個幌子,是穆子涵想要單獨見自己,蘇樂瑤不禁隱隱擔憂起來,穆子涵為何趁眾人不在時傳喚自己?是惡意還是善意?
前世自己與穆子涵並無太多交集,記憶裏穆子涵是個脾氣溫和,卻不善與人交際,雖極受皇後寵愛也不恃寵而驕的人,比起二公主,也就是二皇子的妹妹穆邵顏,脾氣要好的多,若是單看外表,定以為穆邵顏才是皇後的女兒。
“蘇小姐,請進吧。”丫鬟躬身道。
蘇樂瑤看了眼緊閉的房門,點點頭,推門而入。
隻見穆子涵依舊坐在剛才的位置上,隻是眼裏沒了方才的漫不經心,多了份光彩。
“樂瑤參見大公主,不知公主傳喚樂瑤所為何事?”蘇樂瑤不卑不亢問道。
寂靜,穆子涵並未回答蘇樂瑤的問題,隻是埋頭自顧自的飲著茶......
隨著時間的推移,蘇樂瑤的眉頭越皺越深,看樣子穆子涵這是有意和自己過不去?自己可從未得罪她啊。
“蘇小姐坐吧,能在這樣的氣氛下堅持這麼久,蘇小姐也算是心神安定之人了。”穆子涵望向蘇樂瑤,眼裏多了份笑意。
蘇樂瑤聞言坐下,淡淡道:“公主過獎了,隻是不知樂瑤是否有不妥之處,才惹到了公主?”
“抱歉,讓蘇小姐憂心了,我隻是想看看,你是一個怎樣的女子,才讓我弟弟如此上心?”
“弟弟?”蘇樂瑤微微一愣,下意識的以為是穆子崢,轉而一想,不對,難道是指穆逍遙......
“我二弟。”
蘇樂瑤頓時有些無語,這是哪兒跟哪兒啊,“公主,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和二皇子......並無什麼。”
穆子涵輕笑了笑,身為女子,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剛才蘇樂瑤回答問題時的那一瞬遲疑,不過穆子涵也不打算戳破。
蘇樂瑤見穆子涵笑得曖昧不明,心想這下自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解釋道:“我和二皇子隻是盟友關係,公主請不要誤會......”
“好,我不誤會,不過我這個弟弟極少有對女孩感興趣的時候......”
蘇樂瑤不禁有些惱怒起來,穆子涵怎麼對自己不依不撓的,況且她與穆逍遙的關係也沒好到那種地步吧,不管自己是否與穆逍遙有關係,她也無權過問,蘇樂瑤冷下了臉,淡淡道:“那是你弟弟的事,還請不要牽扯與我,畢竟公主與我同為女兒身,應該明白名譽對一個女孩子有多重要。”
話已至此,穆子涵再追問下去的確顯得不妥,於是隻得笑道:“蘇小姐莫要怪罪,我也是掛念我這個許久未見的二弟罷了,如有得罪,還請見諒。”
“不敢,我還有事,勞煩公主命人將我的簪子拿出來,我便先行告退了。”既然簪子隻是個幌子,蘇樂瑤當然要陪穆子涵演到底了,這“簪子”自然要拿回來。
“好,流霜,將簪子還給蘇小姐吧,順便派人送蘇小姐回去。”穆子涵也配合著蘇樂瑤。
“多謝公主美意,不勞煩公主了。”蘇樂瑤接過簪子,便與大寒跨出了房門,回了老夫人的住處,想必張氏等人也去了老夫人那裏吧。
蘇樂瑤走後,穆子涵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殆盡,垂下眼瞼,不知在想些什麼......
流霜送走了蘇樂瑤,轉身回了屋子,看見穆子涵失神的模樣,欲言又止......
“公主,你......”
“住口!我的事情用不到你過問!”穆子涵猛然起身,勃然大怒道,片刻,又熄滅了火焰,深吸了口氣,回頭道:“下不為例。”
流霜擔憂的看了穆子涵一眼,卻終究不敢頂撞,隻得點點頭,“是,公主,流霜不會了。”於是便小心翼翼的退下。
穆子涵見流霜退下,走到書桌前,看著桌上一副並未署名的墨畫,這是穆逍遙前兩日隨意而作,卻被穆子涵留存了下來。
穆子涵與穆逍遙從小便一起玩耍,感情甚至比跟自己的親生弟弟穆子崢還要深,可因為穆逍遙母妃墜落山崖一事,穆逍遙從雲端跌落低穀,小小年紀便搬到了離京城甚遠的二皇子府,兩人也就從那以後,再未見過......
直到前幾日,穆子涵才見到了穆逍遙,不知不覺,穆逍遙已經長那麼高了,不再是當初那個跟著自己爬樹玩水調皮搗蛋的二弟了......
穆子涵看著桌前那副墨畫,上好的宣紙散發出淡淡的墨香。隨著墨香消逝,一絲若有若無的歎息也隨著縹緲的墨香,泯然於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