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內的聲響如此之大,原本在別處的眾人都給吸引了過來,待摸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便站在一旁,靜靜看著事態的發展。
蘇德浩眼神沒了之前的溫和,重新恢複了從前的冷漠,審視著蘇樂瑤。
蘇樂瑤暗自冷笑,之前還說什麼父女情深,可如今自己出了事,便變了張臉色。
蘇德浩命人將屍體打撈上來,幾名大男子便跳入水中,合力將屍體抬了上來,放在地上鋪好的草席上。
待蘇德浩看清女屍的容貌時,神色卻變了變。
蘇樂瑤看著已經被泡的微微發白發脹的女屍,眉頭緊皺,捏緊了拳頭,她知道究竟是誰想要設計陷害自己了,那就是——張氏!
因為此時此刻躺在冰冷的草席上的人,正是五姨娘!
蘇樂瑤轉頭望了望張氏,此時此刻張氏剛剛命人將蘇佩珊送回院子,站在蘇德浩身旁,一臉痛心疾首的模樣,發現蘇樂瑤正在盯著自己,麵色雖然無異,心中卻是一跳。
難道......蘇樂瑤已經發現是自己做的了?她還挺機靈,這麼快便發現自己是幕後主謀了!可是發現又如何?反正今天晚上蘇樂瑤難逃一死了!殺害良民這條罪名足以讓她鋃鐺入獄!
張氏想著蘇樂瑤被處死的模樣,嘴角便勾起了笑容......
蘇樂瑤暗暗握拳,心底裏對五姨娘一陣愧疚!這一世,恐怕自己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五姨娘了!先是害的婉清癡癡呆呆,現在又因為自己害了五姨娘!
為何張氏不選別人,偏偏選了五姨娘?就是因為婉清!
婉清癡呆一事雖然表麵上是因為蘇若棠,可不少人對蘇樂瑤依然抱有懷疑,不過是明麵上不敢說出來罷了。而今晚五姨娘離奇死亡,自己又成了最有嫌疑的人,這件事一定會被抖出來!
如果不出蘇樂瑤所料的話,一會兒即將出場一位人證,人證有了......那物證呢......若想要定罪,光是人證的一麵之詞可不行,張氏一定還有著其它的招數!
蘇樂瑤慢慢的在身上摸索著,卻並沒有發現什麼東西丟失......等等,香囊!自己的香囊不見了!想必一定是張氏早就設計好讓人偷走,等自己發現了,一定會讓人去找,再在這個時候把自己引來湖邊......
自己究竟應該怎麼做......求助穆逍遙?可是眾目睽睽之下,怎麼辦?
蘇樂瑤朝人群看去,一眼便看見了穆逍遙,心裏突然便安心下來,向穆逍遙眨了眨眼。
穆逍遙隔著人群,望著孤零零站在人群中央的蘇樂瑤,又急又想笑,用嘴型說了句:“笨蛋。”
蘇樂瑤讀懂了穆逍遙的嘴型,暗暗翻了翻白眼,手又在腰間摸了摸,暗示自己的香囊不見了。
穆逍遙了然,微微感到些棘手,突然,穆逍遙感覺到自己的衣服微微被人扯動了下,回頭一看,卻是大寒,便進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穆遠恒此時正在和穆子崢等人低頭交談著,也無人關注著自己,於是便悄悄退下......
蘇樂瑤見穆逍遙走開,頗感不解,卻也無可奈何,等待著事態的發展。
“啊!五姨娘!”一名丫鬟突然從人群中衝出,死死的抱住五姨娘的屍體,如喪考妣的哭喊起來。
“五姨娘……你醒醒啊!不要丟下翠兒一個人!嗚嗚嗚……”
幾位官兵見狀連忙將丫鬟拉走,丫鬟被兩個官兵架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蘇德浩見此人正是五姨娘的貼身丫鬟翠兒,便揮揮手,“放開她!”
翠兒見到蘇德浩,連滾帶爬的抱住蘇德浩的腳,哭喊道:“老爺!老爺你一定要還五姨娘一個公道啊!不能讓她死的不明不白!”
“你說,五姨娘為何溺死在湖中?你是她的貼身丫鬟,怎麼不陪在她身邊?”
翠兒聞言,眼神膽怯的瞟了眼蘇樂瑤,害怕道:“奴婢……奴婢不敢說……”
翠兒的這一舉動無疑是加重了蘇樂瑤的嫌疑!群眾的想象力是豐富的,圍觀的不少夫人小姐已經腦補出了一件後宅爭鬥引發的殘忍命案了!
“我在這兒,你有何不敢?”蘇德浩厲聲道。
“是……老爺……”翠兒似乎安心了些,擦了擦眼淚道。
“是這樣的,今日我同五姨娘參加宴會,正吃著宴席,蘇小姐身邊的丫鬟卻說蘇小姐約五姨娘去花園一聚,我便陪著五姨娘去了……”
“對啊,今日宴會開到一半蘇小姐確實是不見了……”一些夫人小姐附和道。
“那是因為我衣裳被打濕,所以才回院更換,這是有目共睹的!”蘇樂瑤反駁道。
“萬一你是故意打濕,就是為了去花園呢!”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蘇樂瑤冷冷笑道。
“好了!都不許再說了!一切以證據為準,翠兒你繼續!”蘇德浩皺眉道,心中十分的煩悶,如今自己是治蘇樂瑤的罪也不是,不治也不是……
給蘇樂瑤定罪,自己的名聲就會受損,別人會說蘇府後宅不寧,自己管理不當,甚至聯想到他的政治才能是否足以處理公務!
不給蘇樂瑤定罪,可是眾目睽睽之下,自己不可能包庇蘇樂瑤,後果比名聲受損更加嚴重!
一番利弊權衡,蘇德浩看了看蘇樂瑤,暗暗歎氣,隻能放棄她了……
“到了花園後,我看見蘇小姐的臉色很不好,似乎十分生氣,隨即遣散了丫鬟,隻留她自己和五姨娘一人,我擔心五姨娘,於是躲在一旁偷聽,聽見她們在說……說……”翠兒神色十分矛盾,吞吞吐吐的。
“你倒是說啊!”蘇德浩不耐煩道。
“蘇小姐說五小姐癡呆之事根本不關她的事……而五姨娘卻說蘇小姐是克母之命,不祥之人!所以才會害得五小姐變的癡癡呆呆!所以她們兩人就爭吵起來,我看她們兩人吵的激烈,便害怕起來,跑回院子想找人來勸勸兩人,可當我回來的時候……卻發現……”翠兒說到傷心之處,又掩麵哭泣起來……
“什麼?她竟然是克母之命!”
“天呐!連自己的妹妹都被克的癡癡呆呆……她真是罪該萬死!”
“以後千萬得離她遠點!真是掃把星!”
翠兒一席話頓時令人群沸騰開來,人的骨子裏都有些八卦基因,估計不出明日,縣主克母還克妹的猛料就會傳遍大街小巷。
張氏這一步棋可真厲害,估計不出明日自己便會“名動京城”了吧!
蘇德浩的臉色漸漸難看起來,蘇樂瑤真是把自己的臉都丟盡了!
“翠兒,你所說可屬實?”
“老爺,翠兒願以性命為注,若所說有假,不得好死!”
“哎呦,發生了什麼大事兒?怎麼都擠在一塊兒來了!”一聲驚呼聲打破了凝重的氣氛,眾人聞言,便自覺的讓開了個道。
穆逍遙得意洋洋的看了看兩邊自覺讓道的眾人,又裝模作樣的問了問,驚呼道:“居然有這種事!蘇大人,你真是教女無方啊!”
“二皇子說的是……”蘇德浩絲毫沒有發怒,甚至話語裏帶著些畏懼……
“二皇子還請謹慎言行,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胡亂猜測可不是正人君子所為。”蘇樂瑤也不知道穆逍遙究竟想要做什麼,隻得裝模作樣的和穆逍遙爭吵道。
“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好抵賴的!”
“此言差矣,人證是有,可物證呢?物證是死的,人證是活的!翠兒隻是一名丫鬟,若有人想要賄賂她,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況且翠兒說看到我和五姨娘在爭吵,那為何周圍沒有其他丫鬟聽見呢,全府幾百個仆人正巧在那個時候都沒人經過那裏,是巧合,還是有人處心積慮想要栽贓嫁禍於我呢?”蘇樂瑤挺直了脊背,目光炯炯的掃視了眾人。
眾人頓時又騷動起來,竊竊私語著。
“說的沒錯!此事是有點蹊蹺!”
“是啊是啊......”
眾人都是看好戲的,如同牆頭草,兩邊倒。
蘇德浩頓時又犯了難。
穆逍遙又開口道:“既然蘇小姐都這麼說了,那的確應該拿出物證出來,可讓蘇大人著手這件事吧……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不如……就讓刑部侍郎來吧!”
在一旁一直觀望的刑部侍郎聽到此言,忙站出來,躍躍欲試,他其實早就想站出來了,不過是礙於蘇德浩,不敢插手,既然穆逍遙都放話了,那自己也就無所畏懼了。
蘇德浩點點頭,這事交給別人處理再好不過了,以免招人閑話。
刑部侍郎上前察看五姨娘的屍體,翻動了幾下,忽然,眉頭一皺,緊緊盯著五姨娘緊緊攥成一團的手掌。
與此同時,蘇樂瑤的心也被緊緊提起。
刑部侍郎用力掰開五姨娘的手,一個雲紋荷包顯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