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內門庭若市,熱鬧非凡,賓客攢動,府裏上下都透著一股喜慶。
老夫人坐在正席,穿的格外喜慶,身著紅色蜀繡五福捧壽馬麵裙,頭戴翡翠如意簪,麵色也比平日更加紅潤。
張氏身著芙蓉色牡丹繡齊胸羅裙,身上的首飾是成套的紅瑪瑙打造而成,一舉一動都優雅至極,雍容華貴,儼然一個美婦人。
蘇佩珊穿著粉色水雲裙,裙底全是細碎的水鑽,微微一動,流光溢彩,美不勝收,額頭綴了一顆水藍色鮫人淚,臉上撲了淡淡的脂粉,煞是嬌豔動人。
而反觀蘇樂瑤則遜色了許多,因為是喜宴所以蘇樂瑤避諱了太過素淨的顏色,穿了繡花鵝黃色襦裙,頭上隻簡單簪了一隻銀簪。
來的賓客非富即貴,都是在京都有頭有臉的人物,老夫人與張氏一個一個笑著回應。
來的人有許多高門小姐,而蘇佩珊則在一群鶯鶯燕燕之中,仿佛一隻高傲的天鵝。
忽然人群一陣騷動,遙遙望去,原來是各位皇子也前來賀壽,唯獨少了二皇子,可沒人會放在心上,因為二皇子從來就不曾出席任何活動,甚至有人懷疑他已經死了……可都是傳聞,真正知曉內情的人不過寥寥無幾。
在人群中胡亂一瞥,忽然,蘇樂瑤全身的血液凝固,仿佛置身於冰天雪地,周圍的世界都模糊不清,隻有那一個人,那一個人看的真真切切……恨,也是真真切切……穆遠恒!
他笑容滿麵,跟在三皇子身後,除了相貌繼承了皇家優良傳統十分英俊以外,絲毫不引人注意,母親是一個卑微的宮女,沒有強大的母族背景,所有人都不曾注意過他,但他硬是憑著手段、心計與毅力,登上了皇位……
一朝功成萬古枯,這皇位,是用無數血淚換來的……
蘇樂瑤望著穆遠恒,衣袖內的手用力握成拳頭,直到指尖發白,才漸漸鬆開。
一旁的蘇佩珊見蘇樂瑤一直盯著皇子們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上前道:“怎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啊?”
蘇樂瑤輕聲一笑,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
蘇佩珊有些惱怒:“你笑什麼笑?被我說中了不敢承認啊!”
蘇佩珊聲音有些大,立刻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眾人的視線一時聚集到兩人身上,蘇佩珊的臉頓時紅了,蘇樂瑤則視若無睹。
蘇德浩麵色有些不悅,張氏看了也銀牙一咬,心想以後收拾這個小賤人也不遲。
蘇佩珊知道方才自己失禮,也不再糾纏,繼續與那群小姐們一起探討胭脂水粉布料款式諸如此類。
蘇樂瑤一向對此不感興趣,而想必那群小姐也不一定樂意接納蘇樂瑤吧,蘇樂瑤隻能坐在桌上,靜靜的品著香茗,忽然覺得肩膀被人用力拍打了一下,回頭望去,發現是一個女子。
女子膚色微微麥色,濃重的劍眉,頭發挽成一個髻,用一支玉簪固定,穿著一身類似於騎馬服的衣裳,腳蹬一雙鹿皮靴子,若不是沒有喉結,蘇樂瑤一定會以為是一個男子。
蘇樂瑤未開口那女子便先開口問道:“你方才是不是被你嫡姐欺負了去?”
蘇樂瑤噗嗤一笑,那女子有些不解:“你笑什麼?我是在關心你啊。”
蘇樂瑤稀奇這女子的奇葩,問道:“沒有欺負我,不過你是何人?”
“我爹是輔國大將軍楊將軍!我叫楊玉兒!”那名女子爽朗一笑。
原來是她,上一世就曾聽說過楊玉兒了,輔國將軍楊忠一生隻有一位夫人,一兒一女,兒子楊傑自幼愛武,楊忠死後便世襲了將軍之位,楊玉兒自幼耳濡目染,也十分喜歡舞刀弄槍,不愛琴棋書畫,楊忠無可奈何,隻能放任自流了,有一次秋獵,楊忠父子三人共同捕殺了一隻老虎,皇帝還讚善過楊玉兒巾幗不讓須眉。
“我是丞相府四小姐,我叫蘇樂瑤。”蘇樂瑤十分羨慕楊玉兒的家庭,恐怕隻有那樣的家庭才能養出如此單純的人兒了。
“哦,你為什麼不去和那群嬌小姐們玩兒啊?我也不喜歡和她們玩,嬌滴滴的,要不我們兩個一起玩吧。”楊玉兒坐到蘇樂瑤身邊。
於是蘇樂瑤也與楊玉兒侃大山,打發著無聊的時光。
不少達官貴人上前向老夫人賀喜,賀禮也一批比一批昂貴、珍稀,其中最為珍貴的便是皇上命人賞賜的拳頭大小的東海鮫人淚、太子送的嬰兒頭顱大小的翡翠壽桃、張氏的娘家送的一米多高的和田玉雕花盆……
蘇樂瑤注意到穆遠恒送了幾本罕見的佛經古籍,心底冷笑。
穆遠恒深知自己沒有強大的背景,隻能挖空心思打聽別人的喜好、怪癖,另辟蹊徑,抓住每一個人的弱點,不擇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
知道老夫人不稀罕金銀珠寶,唯愛誦經念佛,於是送了幾本罕見的古籍,想必穆遠恒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
蘇佩文走到老夫人麵前,向老夫人行禮道:“孫兒送給祖母的是一串我在外遊學時路過揚州有名的寒山寺為祖母求得一串紫檀木佛珠,願祖母日月昌明,鬆鶴長春!”
“好好好,真是我的好孫子!”老夫人笑的合不攏嘴。
蘇佩珊也從丫鬟手裏接過一個紅色錦盒,打開,送到老夫人麵前道:“這是我從田州運回來的玉觀音,再送到香山寺開光,受佛光普照,定能保佑老夫人身體安康,延年益壽。”
田州產玉,一塊上好的田州玉便是昂貴無比,這玉觀音水頭極足,玲瓏剔透,一看便是價值連城,看來蘇佩珊為了討好老夫人也是大費周折,挖空心思啊。
眾人一時都稱讚蘇佩珊孝順懂事,蘇佩珊則羞怯的低下頭。
蘇若鳶送的是自己手抄的整本佛經,說輕也請,說重也重,畢竟手抄不知道得抄多久。
老夫人依舊笑嗬嗬的接下,這喜慶的日子裏,也就不那麼看重嫡庶之分了,人老了,向往的是平常人家的含飴弄孫,天倫之樂。
楊玉兒推推蘇樂瑤:“嘿,該你了。”
蘇樂瑤拿出早就讓大寒準備的錦盒,走到老夫人麵前,緩緩打開。
蘇佩珊輕蔑一笑,一個庶女沒有什麼銀兩,她能準備什麼好東西?蘇佩珊悠閑自如的喝著碧螺春,等著看蘇樂瑤的笑話。
蘇樂瑤拿出一幅畫卷,打開,是一個碩大的壽字。
蘇佩珊心底冷笑,果不其然,這個低賤的庶女果然沒有拿的出手的東西,一幅廉價的畫也拿來送禮,真是丟人現眼!
老夫人和藹的笑笑,雖然這禮物實在簡陋了,但是勝在心意,正欲將畫卷收起,忽然聽見人群裏傳來幾處吸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