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他一眼,收回了手說:“你真壞。”
“難道你現在不是笨蛋嗎?連自已也不記得。”
哼,不理會他,端著茶自已喝自已的。
他長歎一口氣:“終是好,便是好,真好,還能再見到你好好的,這是不是叫做命不該絕。”
為什麼就不會說好聽一些的話呢?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不好嗎?連栩都知道的事,他還自詡是神醫呢,這樣的人就是要皇上來收拾。
“你啊,這是活該的,當時你可欺負我欺負得上癮……。”
“皇上。”我往他後麵看著叫。
他嘎然止口慌張地看著後麵,我笑了起來:“騙你的。”
“你。”他沒好氣地笑了出來。
過了一會他正色地說:“說真的,你怕嗎?怕不怕想起你的過去。”
我搖搖頭輕笑地說:“不怕,他說得也對,每個人都有過去,包括我也是有過去的。”
“但願你不會後悔。”他長歎一口氣。
我想不會吧,不管怎麼樣的過去,如果不敢麵對,那麼現在卻在這裏,那算是什麼呢?
正是自體來月信的時候,要過些天林洛水才會幫我清除腦子裏的血塊,痛得我臉色蒼白地窩在床上,連熙拉我去玩我也摸著他的臉叫他乖別吵我。
真是痛得厲害,肚子像是絞起來擰著一樣,冷汗從頭上冒出來,捧著肚子恨不得將痛給扯出來。
從我有記憶以為,知道會麼叫月信,那我便也知道了身本極差,夏君棠照著醫師囑咐,給我燉那些溫補的藥,最後才好一點,卻是總痛著,我也不好意思告訴他。
可是從來沒有現在這麼痛啊,雙眼昏沉想睡又睡不著,肚子痛得要死要活的,有人進來抱走了熙,再一會進來將一溫熱的東西塞進被窩裏,暖暖的手碰到我冰涼的手然後握住包著,那溫爐就偎在小腹上,一熱肚子的痛就覺得輕了一結。
想探出頭看看是誰,可是連人帶被讓人抱住,雙手使著很大的勁道,隔著被子給我揉著腰,頓時覺得身子酸軟,痛意漸消。
睜開有些迷蒙的眸子,看到一張俊美的臉,極像是夏君棠,溫暖的手指鑽入了被窩,精準地揉著腰間的穴道,隔著薄薄的衣衫是他手指的溫度,居然讓我相昏昏入睡。
這一次沒有推開他,也許是現在太難受了,推開他我會痛得打滾。
淩晨睜開眼睛看著他的臉容,連頭上的金箍也沒有除下靠在軟枕上,我一動他的手指就下意識地給我按著腰。
長長的睫毛蓋著狹長的臉,安睡的他沒有往日的神采飛揚,柔和的臉如此的平易近人,太近看他了,居然教我有些怦然心動。
一個皇上,九五至尊的皇上,他有著三宮六院無數的佳麗,可是他隻說愛我一個人,喜歡我一個人,他用盡耐心和包容來寵愛我嗬護我。是不是初醒的時候心最容易讓人撞入,這麼一瞬間,我是心中有所動的。
心中對他的感覺特別的別扭,所以我這幾天都不想看到他,亦或也有不敢有不好意思雜夾在內,在他的懷裏睡到天亮,想想就無比的羞怯,我拿捏好他下朝的時間,我就抱著熙遠遠地走開,避開他。
就像現在一樣,隻是現在不敢抱著熙去禦學院了,因為他隱隱有些生氣,今天可能會到禦學院裏來找我。
漫無目的地走,這樣暗裏看著我的人才不知道我要去哪裏,也不好打小報告告訴皇上了。靜謐的宮中也許因為皇上無暇與後宮女子一起,眾人興致懶散不出來賞秋色,一樹青翠的葉子帶著濃濃的綠意盎然,沐在秋風淡陽裏那般令人心曠神怡,我聞到了陣陣的幽香,拖著熙尋香而去,他掙脫我的手去撿地上的細長的白花瓣兒,撿起興奮地叫:“母妃。”
身邊跟著的宮女說:“沐秋郡主,這是白玉蘭,宮裏也隻得這幾株,開出的花兒特別的清香。”
熙將撿開的花瓣給我,我放在鼻尖下輕吻,果然是清芬撲鼻。
熙又撿了很多,笑嗬嗬地說:“母妃,香香。”
“是啊,真的是好香。”
“郡主,這些玉蘭花兒可以風幹了用來做香囊常帶身邊,也特別的好聞,郡主想的話,奴婢叫公公來摘些新鮮的,用來薰衣也可袖中帶香氣。”
“不用了。”看著就好,摘下來了這香也隻有少數的人能聞到了。
這些白玉蘭,似乎很溫和似乎帶著很多的往事一樣,讓我覺得這裏呆著真是舒服透了。
熙一路走一路撿得遠了,我又追了上去,他將花給我,一隻彩蝶兒飛過,他又追逐而去,連我想多呆一會,多讓心中那種彷然相熟的味道再掠過,再去抓住。
也隻是那麼一掠而過而已,我失然地笑,追了熙而去。現在就算記起以前的事,又有什麼用呢?反正過些天林洛水就會助我恢複記憶了。
熙忽然回頭,然後撲過來抱著我的腳:“母妃。”
但見前麵衣香影鬢,好些宮女站立著,而不遠處是那黃綠紅相交接一片的葉子,竹子架起來的下麵,便是一串串紅紅的葡萄,這遠遠的一看,就是一串紅寶石一樣。
那葡萄架前的石桌邊,端莊秀慧的皇後正一手支著下巴,眼睛遠遠地眺望著那一片秋意交織而成的葡萄葉,神思似乎飄得很遠很遠,就連我和熙在她眼前也沒有發覺到。
隻是不太好悄悄地走,宮女已經彎身朝我行禮了。
我往走上前去,笑吟吟地行禮:“沐秋見過皇後娘娘。”
她回神,收起眼裏的歎息笑了起來:“沐秋,快來坐,倒是讓你見笑了。”
我有些局促地坐了下來,她還親手給我倒了杯茶:“潤潤喉。”
“真好喝的茶。”我淺喝。
她笑:“好喝就多喝一些,今天天氣不錯,在這裏看這葡萄園,倒也勾起了以往的種種事,想得入神了,連你來了也不知。”
這裏當真是好看,有不說這秋色連邊,就這誘人的香甜味,也教人口水橫溢。熙眨著眼睛看著那葡萄,直流口水:“母妃。”
皇後示意宮女去剪了一盤葡萄過來,洗了幹淨放在石桌上,讓那薄膩的陽光一照,便有些閃閃發亮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不待宮女剝皮,熙就摘了一個連皮咬,酸得他眨著眼睛口水流了下來,我輕給他擦去。
皇後輕笑地說:“熙倒是不怕酸的東西,像你。”
“是嗎?不過我看起來這好酸啊,虧他還敢吃。”一個接一個吃得津津有味。
她搖頭輕道:“不是,是本宮說錯了,像以前的一位故人,她可喜歡吃這些了。”笑容帶著無盡的歎息:“可惜滿園的葡萄已經成熟,可是卻沒有人真正有心來品嚐。”
“皇後娘娘也很喜歡吃嗎?”我輕聲地問她。
她搖頭笑:“不是很喜歡,太酸了,我倒是不喜的。”
盡管楊妃警告過我,可是我卻挺喜歡和皇後相處的,覺得她為人很是和善。
她輕揉著額,淡淡的紅意在額間越來的明顯,她有些輕歎地說:“這些天總是睡不好,揉得多了總是有些痛疼。”
“皇後要宣禦醫來看看,身體要緊。”眉眼處,那疲累輕易地就能看出來。
她莞爾地笑了出來:“這是老毛病了,總是會痛,也有一二年的時間了。唉。”她重重地歎息,移開眼神看著眼前的秋色無邊說:“也許哪年我不該來這裏玩兒的,不然我也不至於到今天這樣。”
我有些好奇地問:“娘娘喜歡在這裏玩嗎?”
“嗯,無意中的玩,然後無意中的撞入,那懷抱的溫度。”她低頭雙頰浮上一些嬌羞:“也許是命中注定了,必須這樣,必須動了一些心思,人生的路沒有什麼該也不該發生,而是一念之間是善一念之間便是惡。”
“皇後娘娘一定是在這裏遇上皇上吧。”我也笑了起來。
她輕點頭:“是的,便是在這裏遇上了皇上,那時的本宮,還是一個傲氣孤單的人,想著追求自已的東西,可是當我陷入一個懷抱的時候,我便知道我所謂的什麼不在乎,也隻是我一直都沒有。手與手的溫度,那般的灼熱,我衝到他的懷裏,他錯認了我,他抱緊我,二顆跳得極快的心,幾乎是能感應到的,我想,那就是男人的懷抱吧,如此的寬廣,他可以給我避風擋雨,他可以抱緊我,給我一個停下的地方。也就是那麼一個懷抱,讓我有了一個認知,他不再是一個打小能看到人,他是一個男人,一個帝王,一個我以後生命的依靠,也正因為多了這些想法,我就有了貪心,我也想他喜歡我,我也想他寵愛我。那時候的我啊,看著妹妹那幸福快樂的臉,心裏竟然酸澀一片,為什麼我就不可以有呢?我才是真正的皇後啊,可是我真的錯了,不管我是誰,他終愛的不是我,心裏起了嫉恨,便也什麼事都能做出來了,什麼事也可以不理會不管了。”
似是越說越是痛疼,她聲音小得如蚊蚋一般。
我想皇後是多好的一個人啊,一顆心思在皇上的身上,儀態端和勤責地管製著後宮,侍奉著皇上,她雖然貴為皇後,可是又何等的不幸啊,皇上並不喜歡她,不知是不是因為她姓路。我真覺得替皇後難過,如果我是她,我又會何等的傷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