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出家為尼

真亮,眼前白花花的什麼也看不見。眨了好幾次才能看得清楚眼前的景物,是天牢外麵長長的巷子,走過這巷子子就是宮,拖著沉重的鐵鐐到了宮門邊,栩和寶寶哭著大聲地叫我:“母妃,母妃。”

我伸長脖子看著他們,是如此的可憐啊,讓公公強硬地抱著不過來,後宮的人都排在長排一直延伸到看不到的盡頭,我是如此的狼狽,身著囚犯的衣服,頭發淩亂,臉容枯燥,沒有了以前的光鮮與華貴,而那二排的妃子,個個哪不是嬌豔如花,鮮豔欲滴得像是美麗的花兒一樣。

我坦然從容地過去,盡管現在看起來再落魄與滄桑,但是還是有我自已的輕鬆,看著我的二個孩子,我是欣慰地笑,他們會平安地長大的。我戀戀不舍地轉頭往前麵走,二個孩子掙開了公公的手,跑著追了上來,一路上哭著叫:“母妃。”

小公公再將他們抱了回去,幾個人圍著不讓他們再上來。

我一路且行且走,落在我身上的眼神,什麼樣兒的都有,一直走到了最後,那便是路遙和皇上了。

路遙似乎難受一樣,別開頭看著另一邊,倒是皇上是冷冰冰的,看著他的臉容,歲月對他很是寬容,沒有改變一分。

我跪了下去,也沒有說什麼話,就那樣跪著,路遙站了起來說:“皇上,這事你處理便是好,關於雲知秋之事,相信後宮的人都會引以為例,在後宮行事必有分寸,不敢再造次。”

他輕輕地應了一聲,路遙便站了起來,威儀萬分地說:“各位妹妹倒也看到了,以後在後宮要克勤本份,安守規矩,各自也先回去,以後不管做什麼事,都得三思而行。”

後宮的人紛紛行禮告辭,幾個妃子包括喬楓都是雙眼紅紅地看著我,麵露著擔憂之色,宮女卻恭請著,讓她們都離開。

一時之間所有的人都散了去,變得寂靜了下來,我抬起手,接住那飛落而下的樹葉,半黃半綠便飛散地從那枝頭上飛落了下來,一葉而知秋啊,當秋涼葉落的時候,便是我死之時。

殺妃之令,後宮人人駭然色變。

一下白衣的人踏著落葉而來,修長優雅的步子,帶著他的沉重無力,他抬頭像是在欣賞這林間的風景一樣,隻是眉宇間的哀歎,是那般那般的濃。

那雙鬢已經不可避免地染上了灰白之色,比三月回去的時候,要蒼老了不少啊,他看著落葉紛紛,也伸手捉住了落葉,輕輕地歎息著。

他一定很是悲傷,他以為他有二個女兒,他很開心,但是一年之內,多了開心又接著是無盡的傷悲,他看著我,雙眼是那般的傷。

腳步帶著無力地走近,將我頭發上的落葉都輕柔地拿走,手撩開我的發,那雙溫和的眸子已經含著了淚:“知秋。”

“對不起,爹。”我想輕笑,終是有淚水滑了下來。

他蹲下,將我緊緊地抱在懷裏,哽咽地說:“都是爹不好,帶你離不開這個宮裏。世上最悲痛的事,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你和沐雪,都是我的女兒,是我年輕時候犯了錯,老天爺現在就樣來懲罰我。”

“爹爹,對不起,我很高興我有你這麼一個爹爹,可是爹爹對不起,我不能孝順你,還連累了沐雪姐姐,爹爹你要相信我,我沒有謀害沐雪之心,可是沐雪姐姐也是因為我的事所以才會,爹爹,對不起。”真的好對不起,如果不是我,沐雪姐姐也不會那樣給讓人害的。

他輕撫著我的發:“別自責,爹從來沒有怪罪過你,爹隻是傷心,二個都是爹的女兒,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了呢?你本醇良善和,萬萬不會傷害別人的,知秋啊,爹早該堅持一定要帶你走的。”

我什麼也不說了,有爹爹的感覺,太美,太溫暖了。他能給我擋風摭雨,能這樣抱著我,安慰我,不管我長得多大,他還是這樣把我當孩子。

“知秋,爹拿什麼來換回你,什麼都可以,就隻要你平安。”

我在他的懷裏笑,閉上眼睛軟軟地叫他:“爹爹。”

就隻要這樣叫他,我就可以很滿足,就可以很開心了。

他捧著我的臉,輕輕地歎著氣,熱淚滑下了臉用力地點點頭笑了出來:“好,好,知秋是爹最好的女兒。”

“嗯,爹爹,以後你老人家,要多保重一些,如果你過得不好,我和沐雪姐姐都不會開心的,沐雪姐姐一個人一定孤單,所以,爹爹以後不要再悲傷太多的東西,好好的看著落葉,也能開心一點,爹爹你別哭,你知道嗎,我娘說生我的時候,就是秋天,就是落葉從枝頭上飛落下來,我就便是知秋,爹爹在秋天,在沐雪姐姐的冬天,在這麼二個季節,爹爹絕對不可以再傷心。”秋涼最多的感觸,冬,最多的寒冷與孤寂。

“沐公候請起來吧,朕的後宮之事,朕親自處理。”

他站了起來,我努力朝他笑著:“保重些,替我們都好好地活著。”

幾公公恭候在他身邊,要請他離開,想來這一次,他傾盡全力也不能讓皇上再動容半分退讓了。

他必要殺我嗎?曾經我覺得他對那些曾經寵愛過的妃子太過於無情,林尚儀,還有李妃,現在到我,也是逃不掉。

抬起眼淡淡地看著他,他給我說過,我們在一起,永遠要遠到讓我尖叫,我白發蒼蒼牙齒鬆了咬不動他為止,永遠,其實就是一個巴掌的距離,說慢,我們都在慢慢地走著掌紋中的線路,說快,這不過是一步的距離。連轉身適應的時間也沒有,所有的人事就全變了。

永遠,永遠就是這樣,也是二個最不可能相信的字。

他也在看我,那雙漂亮的眼睛,沒有了平日裏的專橫與霸道,他手擰著眉宇,那高挺的鼻子,也在吸著氣,像是很不舒服一樣咳了二下。

複雜得化不開的憂鬱,那般重地看著我,很淡很淡地說:“認罪了嗎?”

“認。”早就畫押,早就判了,不是嗎,現在隻等著殺頭而已。

我抬頭,用力地看著藍藍的天空,還有那黃黃的葉子,沐著了金光,真美啊,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最後一次看這秋日裏的光景了。

他歎息:“就一個字,就一個認嗎?”

“皇上還想要聽什麼嗎?”

“朕想要聽什麼,你便說什麼嗎?”他語氣裏,隱隱含著憤發的怒火。

我輕輕地點頭,微笑地看著他:“皇上想要聽什麼,我便說什麼。”

“熙呢?”他忽然這樣問我。

這一問,我的淚水就忍不住地往下流了,我的熙,我的栩,我的寶寶,這些都永遠再無法再為他們擔心了。

熙呢,我怎麼知道呢?我現在能想嗎?我連想都不敢啊。

我說:“我不知道。”

“好,連想也不會多想,你還配做他的娘嗎?”

我搖頭,我一點也不配,我這個娘現在是開始給他丟臉,他小我也沒有怎麼照顧他,他長大,還得給我擔著這個擔子。

長長地一歎氣:“罷了,看在過去的情份上,不要再問這些,我對熙兒是一輩子的虧欠。”

他說:“如果當時朕沒有生氣地把熙兒從你身邊搶走,會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呢?”

我搖頭:“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在牢裏我什麼也沒有想,過一天就是一天,從來沒有去想過如果,因為我知道人生永遠沒有如果。

如果的如果,很早之前發生了,我和你,將沒有能相遇的機會。

為什麼還要問呢?我都快要死了,秋天的陽光,也是溫溫和和,秋天的風,也是柔柔軟軟的。我深深地吸一口秋的氣息:“皇上,是不是該送我上路了,真美,死在秋天裏,也許是一種幸運。”生於秋,死於秋。

他卻說:“誰說要處死你,在你的眼裏,就就是非殺你不可嗎?朕跟你說過的話,你倒是從來不放在心裏。”

我眨著眼睛,倒是很認真地看著他了,就算是我即將死,他也要再耍我一把嗎?

我又低歎地笑了起來:“初識皇上的時候,皇也耍著我玩,非得看我落魄流淚,皇上才高興,而現在呢皇上還要在我死前,開什麼玩笑,不要太過份了。”我是從從容容地麵對要來的事實。

他也笑了起來,站起來一手抓著一枝垂下的樹枝,抓著往下一溜,滿手的樹葉一鬆,紛紛揚揚地落在我的麵前,他笑著說:“殺妃,殺妃,原來是你一直在想朕這麼做。”

難道,他不是想這樣做嗎?

這下換成是我訝異了,可是都說我殺了他最寵愛的姐姐,他曾最寵愛的貴妃,他會放過我不成,我並不去期望,我們的愛有多深,深到他不會殺我,早在他摔玉扳指,知道他心中也是了無牽掛了。

我永遠不要去想,帝王是有感情的,這是一個錯誤,我撞南牆我撞了不止一次,可並不想總是在撞,我早就頭破血流,現在隻有一條賤命而已。

“殺妃。”他笑著:“你連跟朕說不是你,你都不屑一頓,死那才是徹底地放開。”他笑著,腳步有些沉重拖帶著落葉一直往林子深處走去。

過了好一會,一個公公拿著一道聖旨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