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親爹沐公候

夏君藍就冷著一張臉在門邊看著,林洛水出來說:“皇後娘娘先別急著教訓雲貴妃,下臣正在查這毒,一事必有一因,若不是雲貴妃下的毒,想來這巴掌打得還真是夠響亮。”

“林禦醫什麼時候膽子倒是如此大,居然對著皇後指責。”

“皇上,下臣隻是這樣說而已,下臣和雲貴妃頗為相熟,她為人本份善良,絕對不會加害於誰。”

“做你份內的事去。”他說。

坐了下來,公公上了茶給他。

過了好一會林洛水又出來說:“毒已經驗了,是蛇毒。芝麻糖上染上了劇烈的蛇毒,幸好吃得不多,才保住了長皇子了。隻是下臣必須說一句話,這蛇毒過久而毒性不烈,不知雲貴妃是怎麼個隔空取物從宮外得到這新鮮的蛇毒垂液呢?”

一定是她,路遙,今天是路家的人進宮,你一定能得到這些劇烈的新鮮蛇毒,你想殺我啊,連孩子也不放過。

路遙卻冷然地說:“便是她,今兒個敬三王爺可有進宮,也是在冷宮抓到她和敬三王爺一起的。”

還惡人先告狀了,林洛水還是很夠朋友:“皇後娘娘,如果是雲知秋做的,這樣未免太明顯了,在後宮,估計沒有人會這樣做的是不是?”

她側頭看著遠處,卻是不語了,皇上一揮手讓人給我鬆綁。

我對公公淡笑地說:“不用了,這樣挺好的。”

林洛水走過來給我鬆:“白白挨了二巴掌,雲貴妃可需要上藥?”

“不用了。”

“皇上,依下臣看來,這毒並不是雲貴妃娘娘下的,雲貴妃娘娘一身濕透,這般對身體不好,不如讓雲貴妃娘娘先行回去。”

他淡淡地說:“雲貴妃屢不守宮規。與敬三王爺私下在冷宮相會喝酒,朕還沒有處置她,此乃後宮之後,不必林林禦醫多說,來人,送林禦醫出宮。”

我縮著身子等著他的處置,路遙卻說:“皇上,讓她先回去吧,這乃後宮之後,皇上日理萬機,讓臣妾來來處置便好。”

他看我的眼裏,還是無情。

路遙又加了一句說:“臣妾定會處置好的。”

“也罷,如今路先虎,沐公候都在宮裏,朕可沒有功夫理會這些事。”

“那臣妾先罰她到馬廄裏清掃,得宮妃們得以敬尤,不敢再犯宮規。”

他站了起來:“且先這樣。”

我知道情份不再,也不會祈求什麼,我想等著他忙完,一定還會把我處置的,唉,不就是幽居一輩子冷宮嗎?有什麼可怕,我又不是沒有去過。

但是在馬廄裏清掃,卻又遇上了我的生父,我人生的那麼一個轉折點,我知道皇上對我有情,但是很多的東西,傷害了就是傷害了,太遲太遲了。

今中毒我是完全意想不到的,在我認為這就一定是路遙做的,她想害的是我和二個孩子。

不歡而散的年宴會散去,就是冷黑黑的一團。

我一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暖心殿裏走,渾身濕透了讓風一吹,越發的覺得骨頭都在打架一樣。

我呼著氣跑了起來,連摔了好幾個跟頭才到暖心殿。

宮女照舊是早早地就吊上了燈籠,朦朧而又帶著暖意的桔紅色光華卻暖不進我心裏一分。

平靜地走了進去,連話也說不出來直接就撞進那暖和的溫泉水池裏,直接就跳了下去,滅頂的味道真好,呼吸不了可以如此的美麗。

在水裏可以什麼都想不著,迷迷糊糊浮浮沉沉的一點也不真切,真想就這樣一輩子也不浮出來了,恍惚中聽到熙的哭聲,我浮了起來大口地吸著氣。

真正的解脫,不是這樣的,心靜,心淡,便慢慢會想開的。

一入深宮深如海,便如我所說那句話,他不要,他也不會放手,頂多是再把我撒了貴妃的職,打到冷宮去。

這些東西,早也就不放在心上,上上下下起起落落正如門前看雲舒雲展,真想能離開這裏啊,可是永遠也走不開。

有什麼大不了啊,笑一笑,什麼樣的坎都能過去。

一大早上的就去馬廄裏,拿著掃把還有水桶,刷子,平日裏並不喜歡張揚,就算是掃馬廄,倒也是不怕人笑話的,馬屎臭得很,掃得幹淨再給馬洗刷著,熱氣呼出來像是輕煙一般,很美很美。

倒也是不冷的,人活就得做事,不然會很寂寞。

馬甩著水,抖了我一身,擦著臉上的水和汗,看著竊竊私語的奴仆,宮就是這樣吧,現在雖然還是貴妃,畢竟這樣也算是沒落的了,個個在宮裏呆得久了,哪能看不透這些,先是一個公公叫我去掃馬屎,我掃了,再後來越來越壯膽了,就什麼都請我去做。

刷洗著高大的馬,喜歡在西北的生活,那段日子過得最是舒服,瑪雅和拉姆都很疼愛我。

人生有值得回憶的快樂,不錯啊,沾了水再刷得幹幹淨淨,說過幾天會去獵場,這些馬兒就要圈出來溜溜了。

“洗馬不是這樣的。”溫雅的聲音輕響。

我抬頭:“沐公候。”

他含笑,拍拍一匹馬的頭:“你要對它好,溫柔一些,它便會讓你乖乖地洗,不會抖你一身水。”

“沐公候要騎馬嗎?”我輕聲地問他。

他搖頭:“隻是過來看看,雲貴妃,我想向你打聽一件事?”

我倒是好奇了,我有什麼事兒值得讓沐公候來打聽的呢?

他俊目含著溫和:“雲貴妃,楊家千金楊柳是你什麼人?”

“正是我娘,但不是楊家千金。”早就不是了。

他竟然輕歎:“唉。”搖搖頭,眉頭都是濃得化不來的傷與痛糾結著。

“沐公候也認識我娘嗎?”

“認得。”他微微地一笑:“我不打憂雲貴妃做事了,也別太傷心,人之起落乃是平常之事,用平常之心對待方更好。”

這個人雖然不熟,卻帶給我一種很熟悉的味道。

多看了他二眼,忽爾我也問他:“沐公候可怎麼認識我娘的。”

“那時之事而已。”他笑笑並不想多說,那我也不便再問就離開了。

他走到馬的後麵,看著長長的馬尾,公公上來,恭恭敬敬地說:“沐公候是否要剪下來做琴弦?”

“便想是,故人生前並沒有為她親手做一個。”

“沐公候十多年才回到京城,可有尋到故人?”那公公很多事地問著。

他並不生氣,對待奴仆也是和藹可親:“天人永隔。”

“啊,對不起請沐公候恕罪,小的不是故意的。”嚇得那公公馬上就跪在地上請罪。

我淡看一眼,還是用刷子沾了水洗著馬,他小心翼翼觀看著馬尾,然後看到了不錯的便說:“起來罷,就算沒有天人永隔,也隻能見見,卻是徒曾得神傷了,女人總是守不住寂寞,好,就這匹馬吧,取剪刀來。”

那公公有些惶恐:“沐公候,要不你再挑挑看。”

“哦,倒也好,這是皇上的馬吧。”

“正是的皇上的追影。”

“怪不得如此的健美,再看看。”

最後他剪下了馬尾,再轉出來從我麵前走過,馬一抖,讓他身上沾了些水,他擰著眉頭不悅地擦,我看到他腰間有一個白玉般的玉佩,好眼熟好眼熟,也是缺了一半。

他看到我怔怔地看著,淡淡地說:“雲貴妃認得這玉嗎?”

“我也有半邊,和沐公候這個極為相似。”

他眉頭緊鎖著:“雲貴妃可否能借本候一看。”

“明兒個吧。”其實我也想知道,他忽爾其來地問起了我娘,然後再說故人,天人永隔的事,都極像是在說我娘。

可千萬不要是……我搖搖頭,我並不希望真的是他。

我的爹就隻有一個,不管我娘聲名狼狽,娶了她,還一心一意地照顧著當時傷心至極的娘。

不過我又想知道啊,一些事情想了十多年了,有時不管是誰,也不想做什麼,就是想知道而已。

回去翻了玉佩看,果然真的很相像啊。

栩進來抱住我,有些沒精打彩地叫:“母妃。”

“怎麼了,今天可是大年初一,栩有沒有收到壓歲錢啊?別不開心啊,下次把壓歲錢給詠兒,記詠兒給栩買好玩好吃的東西。”

“母妃,別的母妃說母妃會到冷宮裏去,母妃不會再和栩一起了。”他烏黑的瞳孔中,有著害怕和不舍。

我輕撫著他的發絲:“栩啊,母妃不是給你講過燕子的事嗎,燕子會長大,所以也要學會飛,母妃真的會到冷宮裏去,栩和寶寶是不能到那裏去的, 不管栩跟在哪個母妃身邊,栩乖乖聽話,她們會疼愛栩的。”

他一聽,晶瑩的淚就流了下來,用手擦著嗚咽著說:“母妃,栩很聽話,可是母妃不能不要栩了,栩不要做什麼皇子,栩要和母妃在一起。”

“乖,別哭啊,別讓寶寶聽到了。”人小卻聰明得很,一聽要離開就會八爪魚一樣地纏著我。“栩,母妃也不想離開你,可是栩要聽母妃的話,不管到哪裏,栩都不要哭,栩都要懷著善心,愛護妹妹和弟弟,等栩再長大了,有自已的翅膀了,就可以到冷宮裏來看母妃。”

逼著他長大,我著實也是心痛,我最不願讓孩子傷心地哭了。

他抱著我,頭埋在我的懷裏哭:“母妃要栩聽話,栩會聽母妃的話,這樣母妃才不會傷心,栩以後會照顧好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