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去和他說什麼,聽著他的話,我也應該識趣一點地想到自已形勢了,我來的時候是沐貴妃當寵,後來就是張喜寶一會兒,後來就是我,再後來是雲紗。
找個機會再看到了他,就把玉扳指還給他吧,這樣我連心都斷個幹掉,連回想那些過去,也可以不糾結了。
我拿著藥搽著摔得烏黑的膝蓋,栩走了進來,然後吹著我的膝蓋:“母妃不痛,栩長大了一定會保護母妃。”
“是不痛,母妃都老了,走路不靈光就摔著了,以後可以栩扶著母妃走,栩也不樂意了。”
“母妃沒有老。”他笑了起來:“母妃是不會老的。”
“都會說好話了,來,我們去寫字兒了,中午母妃帶栩和寶寶去喬楓姨那裏吃江南菜,可好?”
他一聽吸吸口水:“好,母妃,栩喜歡吃。”
那是,喬楓對孩子也很不錯,不過我還是不常去,倒是她常過來看我們了。
中午的太陽有些懶洋洋的,但也好許多了,總算是慢慢地晴起來了,風還是很大,寶寶抱著我的腳:“母妃,寶寶要讓風吹跑了。”
我笑著看她開始賴皮:“吹跑了就不要了。”
果然小家夥伸長了雙手叫:“母妃抱抱。”
就是這樣耍小性子的,我就說:“你追到栩哥哥了,母妃就抱你。”
栩一聽機靈地就拔腳就跑,寶寶追了上去叫著:“哥哥,哥哥。”
“小心點啊,別摔著了。”我大聲地叫著,膝間還有痛,倒是不能走得太快了,看著地上的雪,以防再不小心又會摔著。
“父皇。”栩忽然停了下來大聲地叫著,我抬頭一看,從另一條道上,正是皇上扶著雲紗往這過來。
他看到我眼神移開,而是說:“栩,寶寶,這麼冷跑出來作什麼?”
“父皇,母妃要帶栩和寶寶去喬楓母妃那裏吃江南菜,可好吃了,父皇也去。”栩仰著頭渴盼地對著他說。
他沒有應什麼聲,好一會才說:“寶寶,怎的不向父皇請安。”
“寶寶討厭父皇。”
他冷然:“誰教你說的。”
“父皇抱走熙弟弟,母妃哭,寶寶討厭。”
他冷若冰霜地看我一眼,帶著責備地說:“你教她說的。”
“小公主不可以這樣說的,熙皇子很喜歡皇上,小公主的母妃要照顧小公主和栩皇子就很累了,皇上是不想讓貴妃娘娘操勞。”雲紗微笑著向寶寶說著話。
寶寶低頭抓了一把雪就扔向她:“寶寶也討厭你。”
“要不要緊。”皇上拉起她給她擦著臉上的雪,狠狠地一瞪寶寶:“和你冷宮那蠻橫的娘一樣,骨子裏都透著橫。”
“母妃沒有教寶寶說。”栩抓著他的衣袂搖著:“父皇,母妃沒有,是寶寶看到母妃總是在哭。”
“栩,如果你們再說話,母妃就不帶你們走了。”我冷起了聲音。
二個孩子一聽,乖乖地閉上了嘴巴再回到我的身邊。
他淡淡地說:“雲知秋,朕不是讓你這樣教導公主與皇子的,如果你不能,朕讓有德賢之人照顧著皇子與公主。”
“我能,但是皇上一心想要送走栩和寶寶,臣妾也無話可說,熙都抱走了,也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不差這二個不是嗎。我從前是一個人,以後一個人也不會怎麼樣。對了,皇上還有一樣東西在臣妾那裏,臣妾想交還給皇上。”
“朕沒有時間。”他聲音冷得像是冰一樣,執了雲紗的手從我麵前經過,低低地丟下一句話:“別以為朕會像從前一樣依著你,別以為朕不會讓你一個人一無所有。”
我也答他:“本來就一無所有的。”如今我又有什麼,牽著二個孩子的手,卻往回走,不想帶著壞心情去打憂喬楓了。
回到宮裏又將那玉扳指放在隨身的重囊中,要是以後能見到他還給他就好,宮有多大啊,走著走著就能遇見了。
最近宮裏又熱鬧了起來,路先虎大將軍帶著勝戰和捷報而回京城過年,去請安的時候,路遙也說一直長據東方的沐公候,也到京城裏來過年,著實真的是讓宮裏議論紛紛的消息。
依著民間的習例,臨年關的幾天,會清掃家裏裏外外,還會祭拜已經過世的先祖,我乘了轎子出宮,先去了三王府裏看夏君棠。
才到就看到他在院子裏雙手提臂,在輕輕地動著身體,看到我來了笑:“知秋你看我現在恢複得怎麼樣了?”
“不錯哦,這快過年了,是否有寫信去給意太妃娘娘。”別讓她老人家擔心。
他挑起了眉兒,好看的眼裏含著清風般的笑:“自然得寫,我告訴她我在京城,你知道她怎般說嗎?”
“怎麼說?”我歪頭笑著看他。
現在這樣真好,氣色好,身體好,活生生地會笑會說站在我的麵前。恢複了那麼久才到今天這樣,他也很能堅持的了。
“他說叫我不要找你,怕打憂了你的生活。”
“嗬嗬。”我輕笑:“怎麼會呢?”
“當然會,已經被打憂了不是嗎?知秋,我很抱歉。你敢不要偽裝什麼,我看得懂你的,什麼都可以藏,你眼裏的哀傷和歎息就藏不住,你別歎息,還是這樣笑著就好,我不會問你什麼的,你的路你知道怎麼走。但是我還是不想打憂你,因為你已經許我一個來生了,痛到了極點,總是記著這句話,現在也是想著就好,至於今生,我們是好朋友。”
我低頭看著雪地,抬頭驀然一笑:“是啊。不說那些了,嗬嗬,看到你現在身體沒有什麼事了,我就很高興,現在還會痛嗎?”
“倒也不會。”他摸著下巴說:“庸醫還是有二把刷子的。”
“誰是庸醫啊。”帶著些火氣的聲音在我身後,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哪一個庸醫了,捂嘴輕笑:“林洛水,他算不算是過河拆橋的家夥。”
“你比她好到哪裏去,都是一肚子壞水。”林洛水沒有好氣地說,然後笑了起來:“現在怎麼著,是不是要請我這個大恩人去醉香樓裏大吃一頓以報我這救命之恩。”
“誰要報答你來著,救人是你應該做的事。”
他一橫臉:“夏君棠你說雲知秋怎麼越來越無恥啊。”
夏君棠溫和地一笑:“我可以不回答嗎?因為你畢竟是我的救命恩人。”
林洛水抬頭看天色,長長一歎:“人生啊。”
聽他們說說話心裏也極是輕鬆,我還沒有說我要去祭拜我娘,夏君棠就先說了:“別在那裏長歎短歎了,也別拉著知秋去哪裏吃喝玩樂,知秋難得出一次宮,一會大概還要去祭拜雲母。”
還是這樣的懂我啊,夏君棠,是一個可怕的人,能把所有的心思都看得清楚。朋友做到這樣,是悲,是歎,還是痛呢?這生漫漫其長,我給他許的隻是來生。
臉上掛上淺淺的笑容:“你們聊著吧,我想先回去看看,年底也該看看我娘了。”可惜的是,熙不在我的身邊,不然我想抱給她看看的。告訴她知秋不會再是一個人了,但他也說得對,人會讓我隻有一個人,熙兒是我生的,卻不在我的身邊,怎生的雙倍的孤單啊。
林洛水討打地說:“也許你娘和你爹才不想你去呢,你可知地上的時候和地下的一樣。”
“你這破嘴,沐公候都到京城了,你還不快點去拜見你的靠山。”
夏君棠輕聲地說:“知秋,我陪你去吧,有個伴也好。”
我嫣然一笑搖頭:“不用了。”我早就習慣寂寞孤單了,事實便也是如此,不需要怎麼去掩飾,一時的溫暖,薰不透長遠的孤寂。
讓下人在山腳下等著我,一個人上去了山頭拜祭完爹娘,再下山,山下不遠的地方有棵祈求的靈樹,樹上吊著滿滿的紅布條,在風中搖晃著像是紅色的垂幕一樣,我娘特別喜歡這裏,以前帶我祭拜我爹之後,決是會在這裏看上很久很久,然後她會也用個桔子綁上紅帶再扔到樹上去,她說隻要扔上去了,就可以讓願望實現的。可是我看她卻是從來不寫字兒,就那樣扔上去,看著遙遠的地方很久很久。
我取出從宮裏帶出來的紅緞子,上麵寫了平安二字,使力地往上扔,可是怎麼也掛不住。
“小姐,不是這樣扔的。”溫和的聲音在身邊,我轉身一看,是一個上了些年紀的人,雙鬢灰白可是一身儒雅的氣質,五官十分的美,哪怕是上了些年紀,可是真的美得仿若不食人間煙火一樣,我明明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可是卻覺得好眼熟一些。
他唇角含著微笑:“別太用力了,站前一些樹下麵去,高高拋起它落的時候很輕易地就能落在樹枝上麵。”
我試著站前一些拋,要然沒有落下打我滿頭包,而是掛在樹上。
他又說:“丟下去了,要雙手合十放願,才會靈的。”
這話真熟,和娘小時候跟我說的一模一樣。
我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認真地許願,祈使老天爺保佑,我熙兒能平安長大,保佑栩和寶寶都平平安安。”
人不可以太貪心,隻能許三個願意,三個孩子就排在前麵了。
睜開眼,極是好看儒雅的人還是看著我,眉目之中貴氣畢現,雙眼卻有些迷惑地說:“你真像我的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