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們,給我請個醫女過來吧。”李妃抱著孩子淒慘地哭著,頭發淩亂,額頭在流著血,她伸手擦淨可憐兮兮地求著:“就給我女兒請一個醫女吧,再不看就晚了。”
圍觀的人,隻是冷笑地看著,那些公公也是冷淡看,也不吭一聲。
這冷宮裏,也有以往讓李妃逼害過的人,笑著說:“真是報應啊。”
我不忍看著她如此的痛苦,孩子也在哇哇地哭得難受。
輕歎地說:“緣由,你快出去請一個醫女過來吧,行不行,我求求你了,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
心酸啊,教我怎麼能看得下去。
緣由無奈地說:“緣由是請不到醫女的,不是緣由不肯,是她們萬萬不敢過來的,要知道她的身份很一般,沒有特別的旨意,沒有人敢。”
我想,我明白了。
“那你去正華宮裏求,緣由,就算是為了我,可好?”易心而想,有一天我也這樣抱著孩子求救無門,那我是多絕望啊。
緣由點點頭歎口氣說:“那緣由就盡量試試看。”
我想她會的,緣由本來就不想我沾惹李妃的事,可是還是回頭來告訴我,就是想讓我知道,她知我心總是很多的柔和。
我過去扶起李妃,抱過她手裏的女兒,看她嗚嗚可憐地哭著,眼裏有些酸澀,一低頭竟然發現自已也在流淚,唉,雲知秋,你真是一個容易傷感的人,縱使這麼多的傷痛,還是沒有學會冷硬淡漠一些。
臉輕輕地貼近著小孩的臉,慢慢地安撫著她的驚嚇和生病,小孩子最不能受驚了,李妃還在哭,整個人癱軟在地上,有些無力一樣。
孩子慢慢地安靜了下來,小手抓著我的衣服,怕我離開她。天色越來越暗,那些看熱鬧的人沒有飯吃,罵罵咧咧地離開了,送飯的公公也回了去,隻剩下幾個看門的和禦林軍的人,我沒有走,一直留在這裏等著緣由回來。
“哦,不哭不哭,給你唱歌,月亮圓圓升上空,樹梢彎彎掛上笑,貓兒啊狗兒不吵架……。”輕輕地哼著家鄉的小曲兒,看她慢慢地閉上眼睛,終是想睡了啊,還隻是個孩子而已。
月亮高高地掛起,緣由還沒有回來,風有些涼,我將孩子抱得緊一些,她已經睡著了,但是李妃還是失然地看著地上的影子,那麼傷,那麼痛。
我摸出手帕給她,輕聲地安慰:“不會有事的。”
她抬起頭,一臉的濕淋淋,擦淨淚還是很關切地看著孩子。
我踮著腳尖往外麵看,終於看到緣由了,她跑著過來的。
一到門口我就問她:“緣由,醫女呢?”
她看了看李妃,很警慎地說:“小姐,沒有派下來,可是皇上他……。”
“他怎麼了?”不會真的不給人過來看吧,未免太狠心了一些。
“皇上他摔傷了,緣由不能進去,不過楊公公去稟報了,皇上說,讓你去。”
我有些糊塗,這是哪回事跟哪回事啊。
李妃祈求地看著我,拉著我的衣服說:“知秋,求你帶我的女兒出去,讓禦醫給她看看,你的大恩大德,我李鳳兒一輩子都會記在心裏的。”
“好,我帶她出去,你也別坐在地上了,地上涼,你先回去好好照顧自已的身體,不然你怎麼照顧得了孩子,我那還剩一些粥,你先去用了。”今天晚上的飯菜已經不小心撞倒在地上,想來冷宮的人是沒得吃了。
她點頭如搗蒜:“我會的。”
我抱了孩子跟緣由出去,緣由跟那守門的一說,也不敢攔我,二人匆匆地去了正華宮。
在正華宮的門口,陳公公在那裏守著,恭敬地說:“禦醫已經等在內殿裏。”
踏進這裏很是熟悉,我曾在這裏住過好幾個月,一草一木都還是老樣子,沿著長廊進了主殿,再進內殿,那裏好幾個禦醫等著。
陳公公過來抱孩子,可惜一動孩子就醒了,又哇哇地哭了起來。
“噓。”他有些害怕地輕噓著:“別哭,別鬧著皇上,皇上心情不好,可得小聲些。”
“罷了,我抱著她,別動她她就不會哭了,寶寶不哭啊,不哭不哭。”慢慢地走幾步,輕輕地哄著她,抖著她讓她舒服一些,才安靜了下來才讓禦醫來診斷。
幸好是一般的風寒,不過也很不妙,因為太燙了。
陳公公讓人趕緊去煎藥,然後叫宮女接過熟睡的孩子,抱到別的地方去不打憂到皇上。
孩子抱走我才得以清靜一些,看著禦醫好幾個,心裏有些忐忑關切地問:“皇上是不是摔得很重?”
“皇上從今上午從馬上摔下來,倒是說沒事兒,可是中午就神色不對,傍晚的時候讓禦醫來瞧,是肘節都摔得錯位了,還腫起來了,一碰就痛。”陳公公有些自責:“都怪奴才勸不了皇上,皇上昨晚上又喝多了,今兒個上了朝精神不太好,還是去騎馬,結果就……皇上說沒事,奴才也,奴才真是該死啊。”
又一個又字,多少晚上,他一個人在喝著悶酒,為什麼要那樣折騰著自已,他不是皇上嗎?他的眼裏不是不屑一顧,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嗎?
宮女不是都告訴我,他是怎麼的花天酒地,他是怎麼的風流倜儻嗎?他今天寵這個,明天寵那個,我不過中是一個人,可以代替得,別把自已看得太重了。
心裏有些擔心有些急切,也不敢表露出來了,我有什麼資格來擔心他啊,他喝酒的那天晚上,他問的話,他說的一切,都讓我慚愧不如。
低著頭看自已的鞋子,看那鞋上麵的繡花淡然無華。站在這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這時陳公公在安排了:“禦醫得連夜守著,雲……雲小姐,皇上到底也是想見你的,你跟奴才來,說話別讓皇上……心裏難受了。”後麵的這些話,他很小聲地說。
在陳公公的眼裏,我是讓他難受的人,可是卻又讓他放不下的那個。
跟了進去寢室,華麗的紗一層一層的撩起,陳公公揮手讓守夜的宮女都下去,然後說:“雲小姐,如果皇上有什麼不適,就叫一聲,奴才在門口聽候使喚。”
“嗯。”我輕聲地就著,眼睛看著床上躺的他,一臉的蒼白沒有血色,雙眼緊緊地闔緊著,走近了他,看到他長長的睫毛都有些無力地一樣。
怎麼喝那麼多的酒,如今可嚐到到了苦滋味了。
左手手肘處是綁著厚厚的紗布,緊抿著薄唇似乎很不舒服,他想轉轉身子,又碰到了痛處吧,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他心裏一定很鬱悶得想要罵人,想要發火,這個我曾經同床共枕的男人,他的想思,我竟然還能猜得出來。
被子有些滑落了來,我給他拉拉,他很不悅地叫:“滾。”手還狠狠地一揮,奈何揮的是左手,痛得他咬起牙來了。
我抓住他的手,不讓他重重地放下,不然他一定會痛得受不了的,他越發的狠了,睜開眼睛狠狠地說:“再讓朕睡不安,朕就殺……。”聲音越來越弱,然後不說了。
他把手抽了回去,大概用力過頭了,痛得擰擰眉頭惡聲惡氣地說:“你來幹什麼?朕不想看到你,有多遠給朕走多遠。”
要麵子的他又回來了啊,明明是他讓我來的。
我輕輕地笑,我是寧願看到他這樣的的,坐在地上看著他,心也柔和了下來,終於不再揪起來愧疚著了。
好吧,我是希望他罵罵我,這樣我心裏好受一些。
他重重地歎一口氣,卻沒有再趕我走,而是轉轉身要背對著我。
由得他了,我坐在地上籲口氣,知道他沒有睡著,就輕聲地說:“你別喝太多酒了,很傷身的。”
他比往年,還要瘦削了一些了。
“你會在乎嗎?”他又丟過來一句話:“朕可不喜歡看到一個善心泛濫的人。”
他是在賭氣,我輕聲地說:“對不起。”
他不喜歡聽到這句話吧,左手痛,還是拉高了被子蒙住頭,這樣子真的是一個生氣的小孩子啊。
他沒讓我走,我也沒有走,半夜他哼哼唧唧的吵醒我,然後悶聲悶氣地指使我去倒水給他喝,扶他起來喝水,他聞了聞別開頭。
這個人不愛吃藥,可是對藥物卻是很敏感的,公公削尖腦子讓他吃藥,在水裏摻,在菜裏湯裏夾些藥,他就是不吃。
他渴了卻又不想喝這水,可能又是放了些藥下去吧,我端到他的唇邊:“皇上,一口喝完就好了。”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一口喝完就躺了下去。
“皇上,你要是痛就出聲,千萬不要忍著。”看那手腫得,可真是摔得夠慘的,想他馬術也不錯啊,就是喝酒惹的禍。
他輕輕地歎一口氣,才說:“朕有時候在想,朕錯在哪裏,朕有時候在想,朕怎麼會總是心痛著,總在想總在想,朕恨你也恨不起來,你決意想要離開,朕卻是怎麼也不想放手。他們不怕死地想要你出宮,要殺你的人,卻是朕最尊敬的母後,朕連恨你,也恨不起來。”
我心裏酸澀地揪了起來,我隻以為我對不起他,我心裏慚愧,可是我忘了去想,即然他能放過林洛水了,不是要讓我心裏更慚愧,一輩子愧對於他,而是他心在痛著,他的母後要殺我,而我,也想逃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