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擦溢出眼角的淚:“沒關係,已經過去了,很快,我也會學會一個人怎麼快樂去生活的。”原來時間再久也帶不起那種心痛,想起那天晚上,我還是會流淚。
我從腰間拿出梳子:“我要梳一個和她那天一樣的頭發,夏君棠,你要好好對你母妃,不管你做錯什麼,至少不能讓她為你擔心。”
他幽幽然地說:“知秋,如果我先遇上你,那多好啊。”
唉,有些事,哪裏能說得清遲與早呢?對的時候,未必能遇上對的人。
他又低喃地說:“但是,現在也不遲是嗎?知秋是一個好女孩!”
我有些發呆了,他取過我手中的梳子,就細細地給我梳著發。
一陣風吹開簾子,從腳底到頭發,都舒坦涼爽著。
他的手指,靈巧地穿梭在我的發間,我呆呆地一直想著他的話,然後一絲一絲的羞怯的笑意,染上了我的唇角。
夏君棠,你要對我好,就要一直對我好啊!
他扶著我出馬車,先行的就是一身黑衣的皇上。
估計人的心情和衣服也是有關的,黑色代表著冷漠無情,公公敲開了門,和那寺裏的師父說話,他的身份,仍然是個爺。
他回頭看我們,冷淡的臉上冷淡的眼神,就和那身黑色的衣服一樣,讓我想到一個詞,黑寡婦。
忍不住噗地就笑了出來,但是看到他眼中的一種驚歎之意,馬上又回複我的正經,不敢跟他打馬虎眼。
他或許看我還真像是她的貴妃吧,天下之大,多的是相像的人。
其實我和沐貴妃,沒有半點的關係,沐家是京城的名門貴家,和我是八輩子打不到一扛子去的。
寺裏的香,還是清清淡淡聞得讓人心裏一片清明幹淨。
撿步進去,他倒是有模有樣地上香,然後去求簽。
忽然看著我,硬生生地就扯出一抹冷淡的笑意,眼神越過我,看著夏君棠,淡淡地說:“君棠,你來過這裏,是否會解簽文?”
夏君棠當然不會的,他要的,也不是他會。
隻是一句開頭而已,如我們所料的一樣,他隻是淡定地看著那師太,有些傲氣地問:“你應該知道他們的簽文是什麼吧!”
那師太清亮的眼中含著智慧,看著我們不卑不亢地說:“太久的事了,倒也不得記,但是這位施主和這位小姐來,倒是有些映象。”
“哦?是她嗎?”十足十的懷疑。
那師父但笑不語,隻是點點頭。
“爺看倒是不像。”他冷冷哼哼地視線像刀一樣,要把我劈成幾段。
雖然眉目間有些相似,要是真像個十足,還是不可能的。
再說了,沐貴妃那樣的絕色女子,讓人看一眼,便足以記住一生了,這師太是出家人,能看盡人間的悲歡離合,她淡定從容,慧眸似乎能看透我們之間的把戲。
她笑笑:“這位爺即心中認定,何須多問。”
是啊,說得對極了,我心裏咕噥著。
他挑眉,狠狠地一瞪我。
夏君棠一手輕攏我的肩頭,淡淡地說:“七爺還求簽不?”
七爺,原來他排行第七啊,比夏君棠還小,但是那股子霸道蠻橫之氣,倒是不小。
“這位爺不須求簽,貴不可言。”那師太還是笑眯眯地看著。
他冷哼,有些高傲地說:“爺也不打算求,爺從信這些。”
幸得人家沒有把他轟出去,這是什麼跟什麼啊,你不信你還來,也不怕別人把你轟出去。
他帶著一身冷怒,拂袖而去。
我和夏君棠跟在他的身後,暗暗地舒了一口氣。
一邊想著幸好,一邊想著他冷肅的眼神,邁出寺門一個不小心沒踩穩腳下一滑,身子往前栽去,雙膝狼狽地跪在地上,一股鑽心的痛從膝蓋處傳了上來。
夏君棠和他回過頭來看著我,一個是一臉的笑意,一個是一臉的關切。
“知秋,痛不?”夏君棠蹲下身來扶我。
“惡有惡報。”他一臉嘲笑著,剛才的冷怒一掃而空:“說謊的代價,就算是跪在地上求爺,爺也不會輕饒的。”
夏君棠扶起我也不和他說什麼,看著膝間的血絲滲出染上了白色的裙子,隻是抬頭看著他說:“知秋不小心摔傷了。”
“活該。”他不客氣地說著,扭頭就徑自先走。
這個可惡的人,算了,他是皇上,我跟他計較什麼,著實也是我心裏存著佼幸的心理,才不小心摔著的。
“知秋,我背你下山。”他蹲在我的前麵。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好:“沒關係,我可以下山的。”
這十裏亭上是怎麼了,自從我遇上他們之後,我每上一次就會受一次傷。
“知秋。”他擰起眉頭轉過頭來看著我:“下山路不好走,要是傷到了筋骨怎麼辦?”見我不說話,他又低低地說:“知秋,你是嫌棄我麼?”
當然不是,這樣一說我倒是太矯情了,趴在他的背上,讓他背著我下山。
前麵的那人走得極快,還有公公打著傘,倒是涼快得很。
夏君棠背著我,也不能落後得太遠了,在太陽底下走著,別說我一頭一臉是汗,他亦也是。
拈起袖子,給他擦著臉頰上滾落的汗水。
他輕輕地一笑:“知秋,我想我的選擇,是對的。我以為這條路,會很難,會很孤單,但是我現在,期待起來了。”
手有些顫抖,他說的話我懂,趴在他的背上,寬厚的背足以給人依靠。
腳上的傷並不重,隻是擦破了點皮,但是他還是很緊張,請了大夫來看,看他一臉的關切,細心地問著大夫,要注意些什麼?忽然之間我心裏湧出很多的感歎和快樂與滿足。
打小我就不是一個嬌貴的孩子,娘身體差,我得一直學著成長,學著自已照顧自已,摔痛了隻能自已站起來,看著流血隻能自已擦,等著傷口好,再藏起來不讓娘看到。
我以為這樣,我就一直可以很堅強,原來有人關心我,有人緊張我,會是一種如此好的感覺。
他回頭看我看著他,又關切地說:“知秋,是不是還很痛?”
“不是,隻是覺得挺高興的。”
他笑笑,眼裏滑過一絲的心痛,還是忍不住用手揉揉我的發:“傻丫頭。”
不排斥他的靠近,我想,如果這是喜歡的話,我真的會愛上這個寡言卻又溫和的男人。不管他的身份是什麼?這並無妨,不是嗎?
或許是我從來沒有讓人如此重視過,才會讓我感動吧。
很少的擦傷,真的是讓我慚愧得不得了,意太妃還讓人送來了補湯和一些補藥給我。
真是汗顏啊,他卻很輕鬆地笑:“知秋,你就喝吧,是我母妃的一番心意,她很喜歡你。”
“隻不過是小傷。”我心虛地看都會膝蓋,我也能走能跳的,這點傷算是什麼啊。
“小傷也是傷。”他難得的有一些霸道。
端著湯喝,那暖意把我的心一點一滴地填暖了。
他們對我真好,要是我依賴上了,那怎麼辦啊。
我還說過,不要動感情的,一旦動了,將會很痛。
就如夏君棠吧,我想,我也挺喜歡他的,可是我不敢說什麼,我怕說出來覆水難收,而且我明明知道路遙很喜歡他,他很喜歡沐貴妃。我不能喜歡,一定一定要停下,那椎心之痛,我不想再來一次。
第二天他竟然陪著我回家去,走在金黃的稻田裏,光陰一陣亮,一陣暗地拂過那稻田。他讚歎地說:“這裏真美,住在這裏,春夏秋冬都不會錯過。”
“我爹也喜歡這裏,我想要是他還在世,爹爹和你應該會很談得來的。”
都是淡泊名利,享受生活淡然的人。
他笑笑:“你也有你爹爹的特質。”
開了門,裏麵還是靜靜的,像是沉澱的歲月一樣,隻等著它的主人回來,灰塵淡淡地疏攏著桌椅。
一回到這裏,回憶就流水一般地湧了上來,但是沒有痛了,也許現在這裏不會隻有我一個人的聲音,不會隻有我一個的腳步。
他四處看著,顯然很喜歡這房子。
秋日的午間,陽光灼灼其然,輕風送來了涼意,我正在擦著桌椅,他在樓上和著風吹著玉笛,這美妙的聲音驅走了這裏所有的孤寂。
真想留住這樣的一個午後啊,但是我明白,時間不會留住的。
“雲知秋。”一聲突兀響亮的聲音打破了這裏的寧靜,也把我從神遊中拉了回來。
敞開的門前站著一個身著綢緞的貴夫人,隻是下巴高高地抬起,用著眼睛和鼻孔看我,她的身後,跟著幾個人,其中有一個很是眼熟,便是金管家。
我有些一楞,淡淡地看著她。
這架子,應該是楊府有身份的人吧,倒是不知是誰,竟然找上門來了,不是說我雲知秋和楊家,沒有什麼關係了嗎?
貴妃人有些不悅地看著我,眉頭顰得緊緊的,後麵的金管家冷冷地看著我說:“雲知秋你這野丫頭,見到夫人,還是這般的無禮。”
哦,真的是大駕光臨啊,楊府的夫人居然找上我這寒門來了,我該說一聲歡迎嗎?
我是不恨楊家,我也不想去黏求著楊家,要攀上他們過好一點的生活。
“你們來幹什麼?”我站在門口淡淡地問。
楊夫人倒是沒有說什和以,是不屑於和我說話吧,我揚起淡淡的笑,如果不屑,還來這裏幹什麼呢?那金管家又嚴肅地糾正我:“雲知秋,你怎麼用這種態度跟夫人說話,夫人來這裏,是你們雲家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