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一旦說出來,就會顯得我格外的有心機,在楊家後院做丫頭才五六個月而已。
再難堪,還是抬起頭,和善地笑著,勇敢地說:“金管家,我想見見楊老爺。”
他冷哼一聲,若有所思地說:“原來如此。”
“求求你了,楊管家,如果不是我娘病得重,我也不想讓金管家為難。”
“等著。”他說完就走。
卻丟下一句話:“阿旺,看來還要差個丫頭了,你往日找丫頭,得看看身家。”
“是,金管家。”後麵的人趕緊應聲。
不管他們怎麼認為,或是不會再讓我在楊家做下去,楊家怎麼會容得下一個有辱家門的女兒的血脈呢,當初娘能嫁我爹爹,並不是她怎麼的強硬,是因為懷了我。
心裏忐忑不安,雙後拔著花間的草,開得鮮豔的木槿花微笑地點著頭,臨水的芙蓉花開出無力的嬌顏。
這旑旎的風光,入不了我的眼,紅腫的眼讓太陽一曬有些刺痛。
快中午的時候,金管家親自來告訴我,楊尚書讓我過去。
心中一喜,拍拍身上的泥土就過去。
走在幽靜的花間小道上,點點的喜悅將心充滿著。
和風一吹來,撲麵而來的就是幽幽的荷香,正是夏荷燦爛之際,楊府的小姐大概都在涼亭上喝茶吃點心,我低頭跟著金管家從柳樹下過,聽到清脆的笑語聲。
雖然在楊家為奴,可是我連楊家小姐都沒有見過,更別談娘的娘,也就是姥姥了。
陽光混和著花香,伴著那嬌脆脆的笑意,這仿佛就是希望。
不管有多大的恨,我終是相信血濃於水的。
“老爺,人帶來了。”金管家有禮地敲門,聲音也低了許多。
裏麵傳來威嚴的聲音:“讓她進來。”
金管家轉身看著我,淡淡地說:“在老爺的麵前,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你最好放聰明一些,進去吧。”
“是。”我點點頭,再低頭跨進了那房子。
抬頭便看到坐在一張大紅木桌上的楊老爺,也就是我的舅舅。
和娘有著幾分的相像,隻是看起來更加的威嚴,五官也剛硬一些,不怒而威的眼打量著我。
“你是楊柳心的女兒?”
他開口便是這麼問,讓我有些一怔,他直喚娘的名,喚得沒有任何的感情。
但我還是點頭道:“是的。”
怕他不相信,我在裙擺上擦擦自已還沾上泥濘和青草汁的手,小心地撩起袖子,手腕上戴著一根紅繩子,繩子上吊著一個木質的小珠,上麵刻著柳心二字。
但是他並沒有認真細看,而是淡淡地掃了我一眼說:“聽說你來楊家做丫頭六個月了,是為了何故?”
“我娘病了。”我輕聲地說著,心裏又是一陣難過。
他還是低著頭寫他的東西,一邊看書,一邊摘抄。我咬咬牙,低低地叫:“舅舅,娘病得很重,昨天吐血暈倒,大夫說是中風,我想請京城的神醫給我娘看一看。”
“哦。”他輕應。
我等著他問,可是,他什麼也沒有。
“舅舅。”我又輕聲地叫。
他抬起了頭,眼裏有著一抹厭惡:“別叫我舅舅。”
這一句話,壓得我心裏沉重重的:“對不起楊老爺,知秋有個不情之願,想請楊老爺能借我一百兩銀子請大夫看看娘的病,知秋很小沒有了爹爹,不想也沒有娘。”
他瞪著我看:“楊柳心出了楊府,就再也與楊府沒有任何關係了。”
“楊老爺,可是,她是你的妹妹啊,出了楊府,斷了關係,始終血濃於水,打斷骨頭筋相連,求求楊老爺能救救我娘,知秋給你跪下,給你磕頭了,如果不是萬不得已,知秋也不想來為難楊老爺。”
淚水一滴一滴迷糊了我的眼,心揪痛得很。
他還是淡淡冷冷的:“你回去吧,以後再也不要到楊家來。”
“就當可憐一個可憐的女人,也不行嗎?”
“知秋,別恨我。”他站了起來,冷清的眼神卻是無比的堅執:“不行。”
心裏的一根弦,瞬間就斷了。
不行,還是不行。
就是因為娘,沒有讓楊家攀上皇親貴族,反而辱沒了楊家,他們都恨著娘啊。
“對不起。”我站起來,忍著淚要朝他一笑:“今日多打憂了。”
轉身就出門,淚珠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紛落而下。
我不恨,我不恨,可是我心裏好痛啊。
再多的過錯,她就要死了,難道真的不可以放下嗎?
我跑出門外,從花道邊跑了出去,還能聽到那些鶯聲燕語,可是卻充滿了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