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泰帝勉為其難地點頭：“看在母後壽辰，和大兒媳婦求情的份上，便破例這一次。”
德妃喜極而泣：“謝皇上。”
隻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心，便聽見隆泰帝沉聲。
“但楊思禮荒淫無度，剝奪世子爵位，貶為庶人！”
德妃再也控製不住，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她的翩翩，原本應該成為大夏未來最尊貴的女人！
下嫁給武楊侯世子，已經是屈尊降貴，可是現在竟然……淪落成一介庶民的妻子？
即使是正室，又有什麼意義？
她克製著不敢暈過去，手死死地扶著銀霜，唯恐一鬆手就會暴露她此時的悲切。
白芊芊美眸了然，顯然沒有讓她輕鬆逃過的意思。
“德妃娘娘，你臉色怎麼那麼難看，要不要臣媳幫你診脈？”
一句話，盡是關心，沒提楊世子被貶為庶人半句，也沒提白翩翩半句。
但是足以提醒多疑的帝王了。
隆泰帝虎目微冷，深深地看向德妃，語氣微冷，意味深長。
德妃身子微僵，咬著後牙槽，強擠出一絲笑容：“本宮是替翩翩高興。”
這真是一巴掌打在了臉上，還得感激一笑。
隆泰帝顯然不信，沉聲：“朕看你臉色也不好，既然身體不舒服，便好好在靈犀宮靜養。”
德妃臉色徹底一白。
皇上這是在禁她的足，三十年頭一遭。
白芊芊步伐虛浮消失在視線裏的德妃，收回了視線。
她在梅香嬤嬤開口前主動開口：“父皇，去看皇祖母吧。”
她攏著外袍的手背，故作不經意地露出。
德妃對她如此“深情厚誼”，她不好好回禮款待，怎麼對得起她？
隆泰帝微微頷首，目光從她的手背收回視線，舉步進了內室。
“大媳婦，你的手背？”
白芊芊淡淡一笑：“皇祖母的身體要緊，兒媳不過是皮肉傷不要緊。”
梅香嬤嬤見豫王妃沒有半分阿諛，越發地刮目相看。
她主動提起了，剛剛在禦花園發生的事。
隆泰帝聽到德妃種種行徑，眼底劃過一抹失望。
難怪大兒媳婦，從剛才回來，便不肯再叫母妃，定是被德妃傷了心。
他虎目難得慈愛了幾分，保證道：“大兒媳婦，有朕在，定不會讓你受了委屈。”
這句話，剛好被內室眾人聽得一清二楚。
皇後起身和一眾太醫起身行禮。
隆泰帝輕點下顎。
白芊芊等眾人行完禮，轉身向瑰麗端雅的皇後行了禮。
皇後麵含春威不露，似不曾看她一眼：“起吧。”
白芊芊起身，隨著如春嬤嬤來到床邊診脈。
她診脈時，見太後的指甲淡白，脈象細實。
“皇祖母平日裏可是經常頭暈？”
梅香嬤嬤淡淡地點了點頭，這是宮內眾所周知的事。
白芊芊神色沉靜自若：“還請嬤嬤幫忙將太後臉上的脂粉擦去。”
這時，一旁的青年禦醫，看似恭敬地提議：“還請豫王妃盡快施展龍銀針，讓太後醒來。”
她不過就是仗著龍銀針，何必浪費時間裝模作樣！
都說龍銀針能活死人肉白骨，當初他父親錢副院判之所以在武楊侯府暴斃，還不是她裝模作樣，見死不救？
白芊芊頭也不抬：“抱歉，本王妃的醫術還未好到，不需望聞問切便能可以施針的地步。”
她見梅香嬤嬤未動，知道她心底存疑，無奈隻能冒失地查了太後的舌色。
內室眾人果然變了臉色。
青年禦醫臉色黑沉，壓著怒氣，一字一句提醒：
“即使你是豫王妃，您如此也是大不敬！還請皇上治豫王妃不敬太後之罪。”
白芊芊波瀾不驚，回身看向隆泰帝解釋：
“啟稟父皇，針灸單針法便有三棱針、皮內針、水針等十幾種，灸法更是有艾柱灸、溫針灸、燈草灸、天灸等近十種，就是指法都有至少六種，唯有確診才能對症施針。”
隆泰帝點了點頭，臉上沒有半分責備：“放手醫治吧！”
青年禦醫一副寧折不彎的模樣：“皇上，即使您怪罪臣，臣也鬥膽問豫王妃一句，那您現在可看出太後是何症狀了嗎？”
就算貴為皇家婦，仍是後院的婦人一個，難道真以為憑借龍銀針嗎，便能做神醫了？
如果他是豫王妃，早就將龍銀針針法，上交太醫院了！
白芊芊早就習慣了，別人對自己醫術的質疑。
“太後渾身乏力應有四年之久，偶有心口悶痛，胃部也經常不適，近兩年開始偶有頭暈心悸氣短。”
她平靜無波地掏出腰間的針灸包開始施針。
青年禦醫見豫王妃開始施針，眼底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浪費那麼久時間，最後還不是要依靠龍銀針？
他更是不客氣地揭穿：“聽聞豫王妃與李院判、張禦醫交好，就算想知道太後病情，也不算難吧？”
她終究是年輕經驗淺，裝也不知道裝得像一點。??
否則就憑她這年紀，診脈一次，什麼也不詢問，便能將太後的病情了如指掌？
白芊芊頭也不抬，手下銀針飛快。
“您的意思，本王妃提前算準了，太後今日會暈厥？”
質疑她醫術，她不在乎，但是在皇上麵前，質疑她早有圖謀，這個鍋她肯定是不背。
青年禦醫眼底恨意一閃即逝，篤定：“豫王向來沉穩，若不是英雄難過美人關，今日怎麼會如此反常？”
他的手在袖中攥緊輕顫，她心狠手辣，為了出風頭做什麼都不奇怪！
白芊芊手中銀針不停，淡淡道：“那本王妃也要算準了白翩翩懷有身孕，不僅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暈倒，還得算出德妃娘娘會讓豫王背鍋才行。”
話落，房間詭異地一靜。
親生母親讓兒子背鍋，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下人們大氣不敢出，但是眼底都燃起了八卦之火。
隆泰帝眉目緊擰，虎目深了幾分。
沒人懷疑忙著針灸的白芊芊話裏有話，但事實上她就是故意的。
她就是要在眾人心中，種下德妃和白翩翩關係懷疑的種子。
若是不用她費力，便能拔出德妃與白翩翩的關係，她真是樂意吃瓜。
青年禦醫緊緊地盯著她，或者如侯夫人所說，根本就是她對父親下的殺手！
小小年紀為了脫困，竟不惜抹黑婆母，拉婆母下水！
他正義凜然地開口：“翩翩姑娘可是豫王府的常客，對於善於藥理的豫王妃，這一點小動作很難嗎？”
白芊芊神色坦然，點了點精致的下巴：“不難。”
他在針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