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帝君麵無波瀾,修長白皙的指骨,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案。
任憑宿清急切萬分,也不動如山。
良久,才冰唇輕啟:“不必。”
“不、不必?”
“嗯。”他相信,月淺璃有自己的分寸,不會亂來。
他,也不必太過操心。
畢竟,那是人家的夫君。
“帝君叔叔。”歡歡走近了一些,拉了拉他的衣袖,“帝君叔叔……”
旁邊的神使也變了臉色。
帝君,他可是有潔癖的啊!
正要把小女孩拉開,就收到自家主子一個冷若冰霜的眼神。
隻好暫且退下了。
真要命……
說好的潔癖呢?
“叔叔,我娘親她什麼時候出來啊?”歡歡睜著大眼睛,問道。
“兩日內。”
“真的嗎?”歡歡眼眸一亮,“這麼快,我爹爹和娘親就能出來了?”
她還以為,要很久很久呢。
“嗯。”
回憶之境,時光如風馳電掣,恍惚而過,回憶中度過一年,外界不過一日。
不出意外的話,月淺璃會在兩年後出來,也就是……兩日後。
“那太好了。”歡歡那紅彤彤的臉頰上,瞬間布滿笑意,“隻剩兩日,娘親就會回來,而且,我還能見到爹爹了。”
想想都覺得開心呢。
咕!咕咕!
這時,她的肚子突然叫了起來。
臨淵帝君瞳仁轉了轉,吩咐神使:“帶她去偏殿,準備些吃的。”
“是。”
“謝謝帝君叔叔。”歡歡對他甜甜一笑。
果然,帝君叔叔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不不不,心地善良的好神仙呢。
神使領著小蘿莉離開,臨淵帝君側目,看著她的背影,微微歎息。
他雖答應了月淺璃,但,此前從未跟小孩相處過,尤其,還是小女孩。
還有兩日……
但願,這兩日盡快過去吧。
不然,都是尷尬。
……
夕言寢宮外。
駐守在外的魔使,紛紛拔出刀劍,擋在跟前,嗬斥來者:“大膽,這可是少主的寢宮,豈是你想入就能入的?”
“讓開!”不耐煩的語氣。
“不讓又如何,你……”
砰!
“啊……”
“哎喲……”
他們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掌掀翻,狼狽不堪地倒了一地。
“墨辭,你要反了嗎?”
他們從地上爬起來,劍拔弩張地握緊兵刃,氣不打一出來時。
突然……
“住手!”一道冷冽的女聲響起。
眾守衛回首一看,隻見少主匆匆從殿內出來,急忙低身行禮:“少主!”
“屬下,參見少主!”
月淺璃沒心思理會他們,視線和注意力,都落在了對麵的紅衣少年身上。
此刻,站在他麵前的墨辭,該是才一千五百歲的墨辭。
相當於,凡人十六七歲的年紀。
正處少年風華。
一攏紅衣如初,奪目耀眼,梳著高馬尾,金色發冠由一支金簪別著,簡易而又灑脫。
膚若凝脂,薄唇紅如朱砂,那雙迷人心魄的桃花眼,不剩溫柔。
此時此刻,盛滿倨傲淩人的怒火。
眉宇間,少了些許沉穩,多了幾分劍拔弩張、揮斥方遒的少年氣。
少年時期的墨辭,一樣很美,隻不過……與成年時是不一樣的美。
那是一種,由骨子裏透出的肆意、自信。
隻是……他身上還有許多刀痕、血痕,應該是在峽穀受的傷。
月淺璃頓時心疼。
這個夕言,真不是人!
四目相對的瞬間,不僅月淺璃出神許久,連墨辭也愣了愣。
多看了她好幾眼,才緩過神來。
被他這樣盯著,月淺璃心裏“咯噔”了一下。
墨辭該不會看出,她不是夕言,而是冒名頂替的吧?
越是這個時候,越要淡定。
不能心虛了!
月淺璃主動移開視線,沒再看他,冷聲命令他道:“你,跟本少主進來!”
他身上的傷得盡快處理了,耽擱不得。
“不必了。”墨辭冷冷回絕,“有些話,今日就在這明說了吧!”
“墨辭……”她欲言又止。
但一想,夕言三番兩次利用他,此次還精心設局戕害他,換了誰,都會震怒。
而她現在,是夕言。
墨辭對她態度如此,也是情理之中的。
淡定,淡定!
於是她不說話,墨辭便出言:“夕言,你若覺得我礙眼,想我死,大可與我下戰帖,若因實力不濟死在你手中,我也心甘情願。”
“可你,為何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設計害我?”質問的口氣。
她答不上來:“我,不是……”
“不是什麼?”墨辭冷笑,“我出發那日的酒,不是少主您親手給我斟的?”
“是。”
“酒水裏的斷筋散,不是少主您親手下的?”他又問。
月淺璃:“……”
斷筋散!
斷筋散是什麼玩意?
服下一個時辰後,會逐漸脫力,靈力也會一層接一層被凍結。
所以,墨辭是因為這斷筋散,才會被困峽穀,遲遲不得脫身?
這也太惡毒了吧!
心裏又罵了夕言一千一萬次。
她雙目微闔,在腦海中翻閱,回顧這一段的劇情記憶。
根據卷軸上的記憶記載,這裏,夕言的確給墨辭下了斷筋散,才導致他險些喪命。
事後,被對峙時,夕言還矢口否認之。
嗬,不要臉!
但她現在有重任在身,不得隨意改變劇情走向。
隻好睜開眼,搖了搖頭:“不,墨兄,我視你為兄弟,怎麼可能會下毒害你?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你可別血口噴人啊!”
裝模作樣的語氣。
一聽,就知道是在掩飾!
墨辭越發覺得可笑:“少主敢做卻不敢當嗎?”
“沒有的事。”她再次否認,“墨辭,你別汙蔑本少主了!”
盡管知道,她越是如此,就會讓墨辭越厭惡自己,但也隻能按照原定的劇情行事。
心裏有苦說不出。
這誤會可大發了,就算她想解釋,恐怕也很難解釋清楚。
果然,墨辭也沒了耐心。
這麼多年,很多次,他知道夕言的行為和目的,也知道,夕言是在利用他。
隻是礙於情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不知道罷了。
可最後,忍讓沒換來夕言的良知,換來的,隻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這個人,不值得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