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床上躺著的男子，紅衣耀如楓火，三千青絲漆如潑墨。
五官妖孽絕塵，下頜線精致如雕刻，恰到好處的絕美，挑不出一絲瑕疵。
月淺璃大腦一片空白，既激動又詫異：“九歌，九歌！”
她衝上前去，蹲在冰床邊，撫上了墨辭僵冷修長的大手。
是她的九歌，沒錯。
是他……
她的人，她又怎麼會認錯呢？
可是，他的手好冷。
整個身子都冰冷如鐵，像是……
不！
他蒼白的玉顏靜默著，巋然不動。
盡管如此，月淺璃還是摸到他微弱跳動的脈象，以及孱弱氣息。
他的脈象還在跳動，他還有氣息。
九歌他，還沒死！
鼻頭、眼眶一陣是酸澀掠過，月淺璃悵然一笑，不知是喜還是悲。
“九歌，我就知道你沒騙我，我就知道，你不會騙我的。”
五百年了。
五百年的等待，雖然漫漫無期，可當她見到墨辭這一刻，一切都值得了。
隻要墨辭相安無事，就算等待五千年，五萬年，她也願意。
臨淵帝君佇立在旁，一言不發。
下位麵來的女子，還未徹底斬斷紅塵，看淡一切，也是情理之中的。
情愛，是這世間最可笑的事。
她以後，就會明白了。
“娘親。”歡歡問道，“這是我爹爹嗎？”
“嗯。”
“爹爹長得可真好看。”歡歡頓時歡喜，“剛剛進來的時候，我還在想著，倘若爹爹長得太醜了，我就不認他了呢。”
現在看來，是她多慮了。
月淺璃：“……”
臨淵帝君：“……”
小小年紀，竟就會以貌取人了。
“帝君。”月淺璃抬起頭來，問他，“墨辭他沉睡多久了？”
看他周身的氣息，應該沉睡很久了。
“五百年。”
“五百年……”
原來，她已經沉睡五百年了！
所以，自他從下神界隕落起，雖然歸位，卻一直沉睡著。
所以，不是墨辭不想去找她和歡歡，隻是一直處於沉睡狀態罷了。
原來是這樣。
是她誤會墨辭了！
月淺璃擔憂道：“為何他明明有氣息，卻一直昏睡不醒？”
“帝君，這其中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臨淵帝君雲淡風輕道：“他曾錯失了一次歸位的機會，因而此次歸位，出了差池。”
“你是說，他曾錯過了歸位？”月淺璃接著問他道，“何時？”
“七百多年前。”
“七百多年前？”若追溯到七百多年前，那個時候，九歌還在鴻蒙界。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
那個時候，他為了重凝內丹，入天劫，從而經曆了百世曆劫。
難道，就是那時？
“不錯。”臨淵帝君知道她在想什麼，“那次入天劫，墨辭本可功德圓滿，直接歸位神靈界，可誰知他為救你，在最後一世即將曆劫完成時，提前出了天劫。”
“故而，算曆劫失敗，也沒能歸位……”
“這……”月淺璃有印象的。
當時，靈殿殿主要動九歌的命格星盤，她拚死阻攔，江玄從中插科打諢，將自己的遭遇，讓正在曆劫的九歌看見了。
九歌為了救她，這才提前出天劫。
她沒想到，當年這一小小的舉動，竟然造成了如此大的影響。
“原來是因為我。”月淺璃歎息，“原來，是我害了他。”
“嗯。”
這個女人，還算有點自知之明。
臨淵帝君麵不改色：“鬼神從來風流瀟灑，無拘無束，卻不曾想，有朝一日，竟會栽在一個女人手中。”
聞聲，月淺璃有點內疚。
如果當時，墨辭沒有提前出天劫，後麵發生的事，就完全不一樣了。
或許，就不會有後麵的麻煩。
或許，所有事都會化幹戈為玉帛，所有麻煩都會妥善解決。
原來，一切都是有因有果的！
“那……”她忍著自責的情緒，又問，“他五百年前在下神界隕落後，就算歸位了？”
“也不完全算。”
“此話怎講？”
“他曆劫未滿，你這五百年間為他積滿陰德後，他三魂六魄才算歸位。”臨淵帝君漠然道。
所以，這女人也算將功贖罪吧。
“那……”
“不過，他元神歸位途中，出了點差池，才會昏迷不醒。”臨淵帝君看了她一眼，“現在隻差一步，需要你的幫忙。”
她，能幫上什麼嗎？
月淺璃毫不猶豫：“有何需要，帝君盡管吩咐？”
隻要能救墨辭，她做什麼都可以。
“鬼神歸位時，本應連同神靈界的記憶，一同回憶起。”
“也就是說，他會在回憶裏，將自己在神靈界的經曆，重新經曆一遍？”月淺璃聽懂了。
“沒錯。”
“難道，他的回憶出了差錯？”
“是。”臨淵帝君毫不掩飾，“他回憶裏一個人物，提前死了，這個人物與他息息相關，如此，會直接影響墨辭的命數。”
然後，導致他歸位失敗！
聽起來，還挺嚴重的。
“那我要怎麼做？”月淺璃著急了。
臨淵帝君脫口而出：“墨辭的百世曆劫，是你打斷的，隻有你能牽動他的命數。”
“我……”
“如今之計，你入他回憶，頂替死者按照原定發展走完劇情，他，便可成功歸位。”
月淺璃微微一愣，明白了他的意思。
簡而言之，現在，墨辭的回憶和當初發展的不一樣，有一個還不該現在死的重要人物，不小心死了。
這樣，會影響墨辭的命數。
所以現在，她要進入墨辭的回憶，頂替那個已經死掉的人，陪墨辭走完回憶。
回憶走完，他便能蘇醒歸位。
聽起來還挺簡單，不過，看帝君的神情，事情大概沒那麼容易。
“好。”
但月淺璃還是想都沒想，一口答應：“帝君先告訴我，不慎提前死了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跟墨辭是什麼關係？”
她得先了解劇情，才能頂替人演戲。
臨淵帝君：“他叫夕言。”
他開始闡述當年的事。
那約摸是一萬年前，那時的神靈界，還不算是完整的神靈界。
一萬年前，神靈界還是一片洪荒，分為神魔兩族，時常大戰。
如今神靈界的五位神靈，那時還不是神靈，鬼神，那時也還不是鬼神，臨淵帝君……那時還是臨淵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