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1章 至少餓不死

月淺璃和墨辭相對視一眼:“九歌,你猜歡歡會抓什麼?”

“嗯……”墨辭想了想道,“咱們女兒冰雪聰明,以後肯定是個詩書滿腹的才女,她應該會喜歡詩經書畫吧。”

“得了吧。”

月淺璃搖了搖頭:“她這麼活潑好動,以後肯定不是個省心的主,我看,喜歡刀槍劍棍還差不多。”

墨辭:“……”

“女孩子,打打殺殺的可不太好。”

“可她若沒有實力,日後如何能保護自己呢?”月淺璃的想法,有所不同。

她,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在歡歡身邊啊。

“娘子,此言差矣。”

“為何?”

他解釋道:“歡歡出生就是神靈之軀,如此天賦,就算不學無術,不到一千歲肯定就能突破地神域,這般,還有誰能欺負得了她?”

月淺璃沉默了一下。

他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

“我們說了也不算,還是讓歡歡自己抓的。”說完,她看了眼坐在桌子上,正在啃手指的女嬰。

將它抱近了一些,指著麵前那一堆東西,柔聲細語著:“歡歡,乖,來抓一個你最喜歡的。”

滿眼都是期待。

小清歡才三個多月,咿咿呀呀的隻能發出一些單音節,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但她很聰明,好似聽懂了娘親的意思,笑嘻嘻地往前爬了爬。

看了看紙筆,又看了看古琴、匕首,以及大把的珠寶首飾,都沒什麼興趣。

刷刷刷!

索性一把全給推開了。

兩人怔了怔。

這小閨女,難不成四大皆空,什麼也不喜歡,什麼都不感興趣嗎?

才這麼小,就如此通透。

那長大了,還不得出家當尼姑去了?

不行……

絕不能這樣啊!

正當他們以為,他們生了個“清心寡欲”的女兒時,小家夥又往前爬了爬,抱起桌案邊盤子裏,那個早上買來的饅頭,就開心地啃了起來。

嗯……開心地啃了起來。

月淺璃和墨辭石化在了原地。

饅頭……

沒想到,他們都猜錯了。

氣氛,略微有點尷尬。

“咳咳。”墨辭打圓場道,“這證明,咱們女兒以後豐衣足食,定有大出息,挺好,挺好的!”

“是啊,挺好的。”月淺璃皮笑肉不笑地附和道,“至少餓不死。”

雖然她要求不高,隻要女兒健健康康長大,快快樂樂地活著,就足夠了。

可她……這也太直白了吧!

罷了。

自己的女兒,除了寵著還能怎麼樣呢?

月淺璃將小家夥抱起,看著她還在津津有味地啃饅頭,笑道:“歡歡,廚藝可別隨了你爹爹,不然以後得餓肚子了。”

墨辭瞬間變了臉色:“你這話什麼意思?”

“咳咳……”

“我可不也沒餓肚子嗎?”

“嗯。”月淺璃點了點頭,故作大言不慚道,“那是因為有我在。”

“你……”

他氣不打一處,卻又無話可反駁。

好吧……

“那以後,娘子可也不要讓她餓肚子。”須臾,墨辭的語氣平靜了下來,“至少,在她找到一個會做飯的夫君之前。”

月淺璃心尖驟然刺痛了一下。

“說什麼以後的事?”頓時,她又笑不出來了,“歡歡還小,嫁人的事……太遙遠了,我現在想都不敢想呢。”

以後的事,她想都不敢想。

也不願去想。

“嗯,娘子說得對。”墨辭也馬上改口,“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了。”

璃兒近日,真是越來越多愁善感了。

她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是因為他……

想到這,墨辭心生愧疚。

他不想讓璃兒心事重重,整日都不開心,尤其是因為他。

他終究還是對不起她。

“九歌,你過來。”月淺璃對他招了招手,“我給你把把脈。”

每日這個時候,她都會給墨辭把一次脈。

也正是如此,才親自感知到,他身體在一天天變差。

“昨日不是剛把過了嗎?”他沒動。

“過來。”

月淺璃沒解釋什麼,拉著他的手,讓他在自己麵前坐了下來。

小手順勢搭上了他的脈象。

虛浮,而又紊亂。

她眉宇間,露出些許隱忍的難過。

他的身體機能,已衰退到了極點,且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日比一日變得更差。

虛弱的脈象,隨時都可能會斷掉。

這具身體,若是。換做平常人,早夠死一千次一萬次了。

也就是他靈力深厚,還沒多撐一年半載,且,也是苟延殘喘地活著。

生不如死……

是啊,仙壽都散盡了,她絞盡腦汁煉的那些靈丹妙藥,作用微乎其微。

什麼也改變不了。

她終究是什麼也改變不了。

但對著墨辭,她還是強顏歡笑道:“今日比昨日好一些了,乖乖繼續喝藥,你定會好起來的。”

墨辭笑著應道:“好。”

其實,他自己的身體如何,他心裏再清楚不過了,也知道,璃兒這話八成是在安慰他。

但,還是願意乖乖配合著。

慰藉她,也是慰藉自己。

“別動。”

見他欲抽開手,月淺璃將他的大手握得更緊了些,出言道:“你的手太冰了,我給你暖暖。”

墨辭勾唇淺笑,不語,也沒再動了,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肌膚貼近,十指緊扣,溫熱的靈力由指尖傳入指尖,直達心底。

燭光下,她那張精致的小臉更顯柔和,認真的模樣倒是十分可愛。

看一眼,便再也不想移開視線了。

雖然自知時日無多,但在落月鎮隱居的這段日子,是他平生過得最輕鬆的一段日子。

無拘無束,且,有她在。

如果可以,他真想貪心一些,貪心……能多陪她一些時日。

……

夜晚,雲清月冷,窗外狂風呼嘯。

月淺璃的小腦袋,從墨辭懷裏鑽出來,借著未熄滅的燭光,注視著他慘白的睡顏。

忍不住多駐目一會。

尋常,到了晚上戌時左右,墨辭就會體力不支,昏睡過去,半昏迷半沉睡著,心跳微弱,脈象微弱,呼吸聲清淺。

他睡得並不安穩,清秀的眉頭微微蹙著,額頭不斷冒著冷汗,輕喘息著,仿佛在隱忍著痛苦。

薄薄的唇輕抿著,枯槁而又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