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愁容滿麵,眼眶微微泛紅,墨辭心生疼惜。
反柔聲安慰她,聲音依舊虛弱著:“沒多大事的,你也知道,我總這樣,吐完了也就沒事了,反正……也吐不死人……”
“別亂說!”月淺璃打斷了他的話,“不準說這個不吉利的字!”
如今,她對“死”這個字眼極其敏感,偶然聽見了,都會心頭一顫。
是因為害怕……
“好好好,我不說就是了。”墨辭連忙改口。
月淺璃離他近了些,小腦袋靠近他冰涼而堅實的胸膛上,靜靜出言:“九歌,你知不知道,我當初為何想帶你回落月鎮來?”
“嗯……”墨辭順勢將她摟住,思忖片刻,“璃兒喜歡這裏。”
“對了一半。”
“哦?”他好奇反問。
對了一半,是什麼意思?
月淺璃認真回答:“因為,落月鎮是我們重新相遇地方。”
墨辭心裏“咯噔”了一下,如暖陽入心扉。
原來如此。
“兩百多年前,還在鴻蒙界時,親眼見到你隕落後,我心如死灰。”月淺璃的語氣格外平靜,“我以為……我真的失去你了。”
平靜中,夾雜著幾分沉重。
“九歌,我大概是用盡了所有的好運,才又在這個地方遇到你。”
能再次遇見,她已萬分感恩。
可惜,她沒能好好抓住。
這是遺憾。
墨辭輕笑:“所以娘子堅信,落月鎮,是一個會給我們帶來好運的地方。”
再次相遇,是璃兒的幸運,更是他的幸運啊。
原本以為,自己將在這冰冷陌生的地方,獨承萬年孤獨,如一具行屍走肉般活著,甚至,再也見不到他心底那個人了。
是璃兒的再次出現,給了他新的光。
哪怕光芒短暫,他也知足了。
月淺璃默認了:“而且我想,對你來說,若是放眼下神界,落月鎮……應是最安穩的地方了。”
他們是下神界的人,之前在鴻蒙界已經待了許久,不能再次回去。
回不了鴻蒙界,若一定要待在下神界的話,北荒,落月鎮,是最好的選擇。
對她,對九歌,都是。
墨辭應道:“隻要娘子在,哪裏都安穩。”
他沒有家的。
娘子在哪,哪裏就是他的家。
月淺璃看了眼窗外飄飄的飛雪:“九歌,我覺得我們的院子太空了點,若是能多種點花花草草,就好了。”
“嗯。”墨辭答應她,“那我們一起把它種滿。”
“好啊。”
……
於是從第二日起,兩人開始在院子裏栽花種草。
“先說好了。”月淺璃把話說在前頭,“咱們兩個可都不準用靈力,不然就沒意思了。”
靈力的消耗,也是對墨辭身體的消耗,若消耗太多,後果不堪設想。
“好。”
月淺璃看了一眼不太大的院子,已經想好了:“那邊種上你喜歡的花,這邊我種我的草藥,還有那邊,可以栽幾棵海棠樹。”
墨辭靜靜看著她,注意力全都在他身上,靜靜聽著她說話,麵帶笑意。
等她說完了,才寵溺道:“都聽娘子的。”
“那我們開始吧。”
“好。”
兩人開始栽花、栽草,澆水,給白雪皚皚的院子裏,添了幾分春色。
樂在其中,平淡而又溫馨。
庭院外,墨闌河和慕容玥出現在不遠處。
院落裏其樂融融的氛圍,被二人盡收眼底,露出欣慰苦澀的笑意。
“夫人,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不了。”慕容玥歎了口氣,“他們的片刻安寧來之不易,最後這段時光,應該也很不願被人打擾,我們就不要過去了。”
“好吧。”
知道他們一家三口在哪,知道他們好好的,過得很開心,她也就安心了。
雖然之後短暫歡愉,苦中作樂。
但日子,總歸是要過下去的。
“夫人,你有沒有想過?”墨闌河看了她一眼,“倘若今後,九歌真的不在了,小淺璃和小清歡,她們母女二人又該何去何從?”
慕容玥搖了搖頭:“我當然希望,她們能回南海龍王宮,咱們一家人共享天倫之樂,但我想,小淺璃是不會去南海了。”
南海,有著她最痛苦的回憶。
她一定是不想回去,甚至不想再看一眼。
“也罷。”墨闌河歎了一口氣,“她有意見的思量和去處,強留,也總歸是留不住的。”
隻要他們平安順遂,就好。
“我們回去吧。”
“不再多看一會嗎?”
“不了……走吧。”
慕容玥最後多看了一眼,視線在那抹紅影上多停駐了一秒鍾,才依依不舍地回過頭。
跟著墨闌河,一起離開了。
莊子外麵,一個少婦拉著小男孩,邊靠近莊子邊怒氣衝衝:“幾個果子就把你的玩具給哄走了,你個蠢貨,被騙了還不知道!”
“娘親。”那小男孩被拉著手腕,解釋道,“是我自己願意換的。”
“行了!”
少婦不耐煩打斷道:“跟我來,把你被哄走的玩具給我要回來,聽到沒?”
“我臉皮薄……”
“閉嘴!”
少婦冷哼一聲,嗬斥住了他,又看了看眼前破落的莊子:“跟我進來!”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如此能耐,把她兒子的玩具都給騙走了!
小男孩不情不願,也隻能被拉了進去。
庭院中。
墨辭剛給花草澆完了水,抬手擦了擦額邊冒出的汗,已氣喘籲籲。
他現在,可真不中用。
才幹了這麼一點活,就累得不行了。
起身的瞬間,頭暈暈乎乎的,還未回過神來,背後就傳來一陣怒火衝天的女聲。
“你就是九公子?”少婦的聲音,滿腔震怒。
聞聲,月淺璃眸色瞬間陰沉,放下手中的水壺,橫在了墨辭跟前。
冷漠的目光,警惕落在那少婦身上。
聽這語氣,來者不善!
倒是墨辭,不慌不忙地轉過頭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少婦原本要罵出口的話,全哽在了喉嚨裏。
看著那張妖孽絕塵的臉,嘴巴微微張著,驚詫,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妖、妖孽啊!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驚豔絕世的男子?
“是。”墨辭淡漠問道,“有事?”
餘光掃過那可憐兮兮,像是被迫的小男孩,已大概猜到了這少婦的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