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年父親和娘親歸位後,明知他在鴻蒙界受盡折磨、苦楚、誤會,卻久久不將他接回,甚至不會插手半分。
這些,並非是他們迫不得已,迫於神界的規定,無法插手。
而是,不能插手。
因為,他是被留下來的。
不……是被拋棄在這的。
而他們並非被迫。
是選擇。
是他們選擇,拋棄了他……
原來爹娘死後,他被萬人唾罵,被汙蔑,被逼至絕境、墮入邪道,成了整個鴻蒙界的瘟神,這一樁樁,一件件,所有種種都不是偶然,是命數!
是他的命數。
是他的親生父母,一筆一劃,親手給他寫好的命數!
他,命該如此。
不……
一時之間,墨辭呼吸微重,眸色血紅,不敢相信這些話是真的。
胸腔中,腦海裏,一陣陣翻湧。
“墨辭。”倏地,月淺璃已閃掠至他身旁,麵露擔憂道,“墨辭,你別聽他胡說,誰知道他這些話是不是真的,萬一……萬一是憑空捏造呢?”
墨辭修長如玉的指掌,已緊緊攥在一起,略微有些發抖。
“墨辭。”輕羽看著他道,“其實你心裏已有了自己的答案,何必還要自欺欺人,糾結我說的是真是假呢?”
聞聲,墨辭自嘲一笑。
是啊,他心裏早已有答案了。
“哦對了,有一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吧?”輕羽接著火上澆油,“其實,你墨家的族人一個也沒死,或者說……當年都被保下了一命,早已與墨族長一起,回歸下神界了。”
“什麼?”墨辭怔了怔。
他的族人,都沒死?
說話間,輕羽抬手,在空中幻化出一麵幻世鏡,鏡中,是如今墨族之景。
盡管已過去了一千多年,那些麵孔,依舊有許多是他所熟悉的。
印刻在心底,揮之不去了。
他們沒死……
瞬間,除了欣喜外,剩餘的情緒皆是黯然。
原來,他們早已被召回神界了。
原來他的親人、他的族人還在,隻是他被遺落在這罷了。
哪怕他如今已度過九死一生,出了天劫,實力已達飛升之境,父親也不願喚他回墨族,甚至不願見他一麵。
因為他命數如此。
他注定是要葬身於此的。
“倘若你還要繼續自欺欺人,不信本官的話,嗯……這是墨族長親賜的令牌。”輕羽隨手丟給他一塊令牌。
墨辭接過令牌,看著那令牌上的鎏金雲紋,以及熟悉的氣息,悵然若失。
這的確是父親的令牌。
父親他,默許了。
“此次,本官不僅為神宮轉達命令,也是轉達你墨族長的命令。”輕羽不屑一顧道,“冥帝,你,就是個還債的祭品,今日為贖你爹娘的罪過,你須以身獻祭,平息萬靈古焱,徹底平息這鴻蒙界的動蕩!”
命令的語氣,毋庸置疑,容不得商量。
以身獻祭……
“夠了!”聽見“以身獻祭”四個字,月淺璃頓時就無法平靜了。
墨辭緊握著令牌,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父親他人呢?”
“墨九歌,你隻不過是墨族長和墨夫人曆劫時,生的一個下賤種,你以為墨族長看得上你,會來見你一麵嗎?”輕羽冷嘲熱諷,“你不配啊。”
“實話告訴你吧,墨九歌,就算你死了,他也不屑於看你一眼,甚至覺得,有這麼一個血脈低賤的兒子,乃是他的恥辱!”
每一個字,都冰冷如霜。
“既是宿命,冥帝,迷離認命吧!”
見墨辭不說話,輕羽又笑了笑,掃了掃身後那些已經聽懵了的眾人:
“反正他們也看不慣你,都巴不得你死,用你的命換整個鴻蒙界安寧,他們,定也是願意的。”
此言一出,眾人唏噓:
“是啊,這些災禍都是冥帝帶來的,犧牲他換取鴻蒙界安定,天經地義!”
“就是……”
“可是,這些也不是他造成的,說起來,冥帝也是無辜的。”
“他無辜,難道我們就不無辜嗎?”
“是啊,如果今日冥帝不死,我們都得死!”
“今日,冥帝必須死!”
雖也有些人猶豫了,但大部分呼聲,確是巴不得冥帝馬上以身獻祭。
甚至有的人,開始七嘴八舌地對墨辭喊著:
“冥帝,你快去死吧,我們不想死!”
“是啊,你禍害了鴻蒙界這麼多年,這就是你將功贖罪的大好機會。”
“你快聽從神官大人的安排,以身獻祭。”
“反正你本來也該死,這樣一死,也算是死得有價值了!”
“就是……”
“快啊!”
“你怎麼還不去死?”
冗雜聲,一浪高過一浪,恨不得將他推入深淵,讓他馬上去死。
更有甚者,直接衝上前來,從後背偷襲墨辭:“你快去死吧,鴻蒙界等不得了!”
“快去死!”
月淺璃冷冷側目,怒火中燒的一掌轟出,將那偷襲而來的人紛紛震了出去:“找死!”
砰砰砰——
那些人被震退,皆不甘心:“月淺璃,隻有他死了,我們才能活,你要幹什麼,你要袒護這個妖孽不成?”
“快殺了他,殺了他啊!”
“難道,你自己不想活了嗎?”
“是啊……”
看著他們一個個恐懼、醜惡的嘴臉,月淺璃冷眼橫對:“都給我閉嘴!”
他們,在用最惡毒最冷漠的話,傷害、踐踏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她怎能容忍?
“想要我夫君拿命來換你們的命,癡心妄想!你們,也不配。”她語氣冰冷如鐵,“都記著了,就算今日,鴻蒙界得以相安無事,我也記住了你們每一個人的臉,待平息後,我也要一個個殺了你們!”
話落,那些人心裏打了個寒戰,才勉強閉上嘴巴,卻依舊不甘心。
心裏大概覺得,這個女人瘋了!
見墨辭也始終靜默,輕羽接著道:“怎麼,冥帝,你不願了?”
“可想好了,你要是當縮頭烏龜,不僅整個鴻蒙界跟著陪葬,墨族長也會背上罪名被處決啊,你忍心嗎?”每一句話,都在刺激著他,“你說,你就這麼死了,一勞永逸,大家都開心,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