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蒼涼、空寂，透著深入骨髓的冷冽，聲聲滲人心扉。
鬼影、魂靈以曲為令，不過頃刻間便將地麵上的喪屍籠罩，團團包圍。
宛如，萬鬼過境！
須臾，魂靈席卷而過的地方，那些喪屍行動被限，被桎梏在了原地。
刷——
完成了使命，魂靈又迅速被召回，紛紛鑽回了古琴之中。
城門前那密密麻麻的喪屍群，排列整齊，皆一動不動，像是已失去了生命氣息。
瞪著雙目，一排排佇立在地麵上。
原本冗雜、淩亂的碧落城，在他們眨眼的工夫就恢複了平靜。
靈力收回，招魂化作一道黑影，消散在墨辭掌心之中。
他轉身間，瞬間閃掠上了城樓，出現在眾鬼使跟前。
“見過陛下！”眾鬼使再次低身行禮。
“陛下，這屍毒……”
“這些人，並非是被投了屍毒。”墨辭出言否認，“而是被煉魂大法控了心魂，才會身體變異，看起來像是喪屍。”
其實，這些人尚有生命氣息。
“煉魂大法！”聽見這四個字，無冥瞪大雙眼，隻覺不可思議，“這、這怎麼可能？”
“什麼是煉魂大法？”月淺璃好奇問道。
聽起來，便像是詭邪之術。
“煉魂大法，乃是一種偏陰邪的通靈術，以大量生靈為祭，可短時間內大幅提升自身的實力。”墨辭溫聲解釋道，“且，必須用大量幹淨、純潔的靈魂。”
也就是說，需用大量無辜人的靈魂為祭，戾氣極其重！
“可是，陛下。”小黑有些想不通，“陛下，這煉魂大法早在一千年前，就被您列為了陰間的禁術，碰之，是要被處永無輪回的極刑的。”
“此術，你連四位鬼王都沒傳授過，又是如何被麵具男偷學的？”
細思極恐……
“墨辭。”月淺璃追問道，“你確定，沒有將煉魂大法傳授給任何人，或是泄露出去？”
“沒有。”他語氣極其肯定。
他們陰間有陰間的規矩。
冥界，向來隻擺渡亡魂、處決厲鬼、招魂，但陛下絕不許鬼使用通靈術去殘害無辜。
這種戾氣極重的通靈術，更是碰都不能碰！
“看來，他不是偷學。”墨辭似乎猜到了什麼，“是受了他人傳授。”
“而這個人，不在鴻蒙界，在上位麵！”
他的猜測，一針見血。
月淺璃微微歎了一口氣。
如果是這樣，也就意味著，麵具男背後還有更高深莫測的幕後黑手。
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那這煉魂大法可有解？”她看了看城樓下的那些喪屍，“他們，可還有救？”
眼底，劃過些許悵然若失。
靈族雖然有錯，該千誅，但靈洲還有千千萬普通人，並不從屬於靈族，卻成了無謂的犧牲工具。
同為人族，她不是一點憐憫心都沒有。
“唉。”無冥搖了搖頭，“屍毒凶險，若靈力深厚的修煉者中了，尚且能解，但靈洲那些人，大多數是未修煉的普通人，或靈力低下，屍毒一入體，就會迅速蔓延，基本沒救。”
“眼下唯一能救人族的辦法，就是殺光所有的中毒者。”黑無常補充道，“這樣……未中毒的那一部分人，可以活下來。”
他的語氣，有些沉重。
“倘若，冥界可渡他們超生轉世……”月淺璃眸色一亮。
“不。”黑無常無奈喟歎，“若殺之，那些人……是一縷魂魄都留不下的。”
“為何？”
“他們身攜屍毒，魂魄帶著強大的戾氣，若魂魄不滅，就會被打入十八層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小黑低著頭，淡淡解釋。
“所以，留著他們的魂魄，受永生永世的折磨，對他們而言……豈不是更殘忍嗎？”
一番話，如晴天霹靂落下。
月淺璃咬了咬下唇，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也就是說，他們超不了生，轉不了世，注定不會有好下場。
一切，都是麵具男造的孽！
“陛下！”這時，身後一位將領聽不下去了，跪下身來，“屬下是兩年前從月家來的，屬下也是人類，求陛下，救救他們，不要殺他們，他們……他們是無辜的啊！”
“陛下！”馬上有人附和，“屬下是天禦閣來的，懇請陛下，不要將他們全殺，他們並未參與靈族所做的惡……”
“陛下，他們還有許多，都是婦孺病殘啊！”
墨辭背對著他們，聽著聲聲懇求的求情，緊緊攥著拳頭，呼吸微重了些。
腦海中，突然閃爍過許多血腥的畫麵。
是他曆劫記憶裏的畫麵。
眼前，宛如再次重現。
不！
他不想再經曆第二次了。
“墨辭。”見他臉色有些慘白，月淺璃出言道，“墨辭，你別多想，這些人咱們救不了，也沒必要一定去救。”
誰能想到呢？
古籍中青麵獠牙，殺戮深重的冥帝，麵對一群無辜生命，竟動容糾結了。
有時候她真分不清，這世間孰善孰惡了。
“陛下。”這時，無冥請命道，“我們是鬼，人族的事並不在分內，隻求自保，我看，我們將這些喪屍驅逐出中洲，在中洲和靈洲接壤處設個結界，就好了。”
他們不殺這些喪屍，但也沒太多義務插手。
或者說，也沒能力幫上什麼。
做到這地步，已經仁至義盡了。
墨辭睜開雙目，神色變得平靜了些：“倒也不是沒有辦法救。”
“陛下有辦法解煉魂大法？”
“嗯。”他薄唇輕啟道，“我可用通靈秘術，將他們體內的屍毒強行抽離出，但……如此強盛的屍毒，我壓不壓得住，就說不準了，倘若壓得住，靈洲得救……”
壓不住的話……
“壓不住，會如何？”月淺璃秀眉微蹙。
墨辭神色黯然了一分，平靜出言：“壓不住，我受反噬。”
“這太危險了。”月淺璃搖了搖頭，“不，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
聽墨辭的語氣，她便能猜出，墨辭能強壓住這煉魂大法的概率，不到一成。
若最後，他壓不住這屍毒，定會遭受強盛的反噬，生不如死。
這樣太冒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