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成功阻止，她的魂魄……也極有可能永遠剝離肉身，遊離於三界之外，再不可歸位。
而她會變成一具……空有生靈氣息，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若不慎被天火所傷，不僅不能阻止，興許，當場就灰飛煙滅了。
可是，倘若不阻止，墨辭必死無疑。
不，不行！
月淺璃抬眸，眼神堅毅了一分，似乎下定了決心：“墨辭，不要！”
話落，她化作一道殘影，陽屬性與暗屬性靈力，分別流轉於周身兩側。
她逐漸靠近光圈，周遭的靈力越來越盛，朝墨辭麵門逆光而去。
“墨辭！”
角落裏的月淩天聽見聲音，這才拂袖撥開層層煙霧，望著上空那道“飛蛾撲火”般的白影，頓時倉皇失措：“璃兒，不要，快回來！”
他的話，晚了些許。
月淺璃周身的靈力如數凝聚，化作一團昏暗的光芒，破風而出。
砰——
兩股同樣強大的力量，在上空來了個驚天對碰，震蕩一層接連一層，將靈殿的建築一座座推倒，夷為廢墟。
光圈中的人，周身天火被打斷，鑽回他體內，意識也恢複了些許，指骨微微動了動：“璃兒……璃兒？”
是她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震蕩聲才逐漸平靜下來，原地視線恢複。
一襲絢爛的赤影從天而落，宛如神眷，懷裏抱著一個滿身鮮血的女子。
“璃兒。”輕盈落地，墨辭將懷裏的人抱緊了些許，指骨都在發抖，“璃兒，你怎麼來了？你……你做了什麼？”
每一個字，都在顫抖。
這傻丫頭，為了阻止他獻祭天火，連性命都不顧了！
“咳咳……”月淺璃吐了口血，與他四目相對，眼眶閃爍著淚花，“墨辭，我……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從鬼門關救回來，不是讓你去跟人拚命、去送死的，我是想讓你……陪在我身邊，陪著我就好……”
每一個字，都在剜他的心。
“你答應過我，不會再丟下我了，可是這一次卻又差點食言了，好在這次……我沒來晚。”淚水，順著她眼瞼淌落而下，“你就這樣一直陪著我，好不好？”
“好，我答應你。”墨辭握著她冰涼的小手，倉惶出言道，“是我不好，璃兒，我聽你的，我都聽你的，以後，我再也不會丟下你，一直陪著你，我一直陪著你，好不好？”
他什麼都可以答應，什麼都可以放棄，隻要璃兒相安無事，他做什麼都可以。
可是……她為什麼會流這麼多血？她的氣息，為什麼越來越微弱了？
不要，不要……
聞聲，月淺璃破涕為笑，伸出滿是血跡的小手，擦了擦他眼角的淚水。
隻輕輕應了一個字：“好。”
輕飄飄一個字落，她眼睛快睜不開了，聲音也越來越縹緲：“墨辭，我好困啊，我想……在你懷裏睡一會。”
“不要，不要……璃兒，不要睡，我求你了，不要睡……”墨辭握著她的小手，隻覺她體溫越來越冰涼，雙目闔上，乖乖地窩在他懷裏。
胸膛裏，還殘留著她的餘溫，以及淡淡的氣息，一絲絲落入心尖。
仿佛將他心扉撕開，一刀刀淩遲。
“璃兒，璃兒！”每一個字，都撕心裂肺。
顫抖的指骨，將她抱得更緊了些，隻想給她一些真真切切的溫度。
月淩天起身，錯愕地看著眼前之景，也心痛萬分：“璃兒……”
到底，她還是來了。
他恨自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妻女，一個個陷入苦難，卻什麼也做不了。
其實，他該聽璃兒的……
可惜，沒有重來的機會。
這一次，哪怕是豁出性命，他也絕不會讓璃兒有事。
……
冥界，冥王宮。
剛回冥王宮，墨辭將月淺璃安頓在寢殿，隨即下令：“小黑小白，速將四大鬼王召來冥王宮！”
“是！”
黑白無常領命，各分出一道分身來，消散在內殿，往四個不同方向去了。
“冥帝。”看著榻上麵無血色的女子，月淩天急切道，“請你，務必要救我女兒性命，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盡管跟我說……”
“別煩我！”墨辭打斷了他的話，“我在想辦法。”
語氣中，帶著幾分失控、落寞。
“墨辭。”青裁看了一眼榻上的人，問道，“你打算召四大鬼王來，用歸魂令，讓她的魂魄重新歸位？”
墨辭的心思，他能猜到一些。
“嗯。”
為打斷天火獻祭，璃兒耗盡魂力為禁術，但因此，她的魂魄徹底剝離肉體，遊離於三界之外，並非一般通靈術能召回。
但歸魂令可以！
倘若兩個時辰內，歸魂令啟用，璃兒的魂力可恢複，魂魄可重新歸位，便相安無事。
若過了兩個時辰，就算神靈轉世，也再無回天之力。
歸魂令，乃冥界四大禁術之一，此術，他隻傳於了四大鬼王。
倘若他未修為全失，一己之力便可啟用歸魂令，並萬無一失。
但如今，唯有四大鬼王合力，才能動用歸魂令，且不一定成功。
所以……此行太賭。
但不賭，便隻有死路一條。
墨辭坐在床邊，輕握著月淺璃纖細的小手，柔聲道：“璃兒別怕，有我在，你一定會安然。”
“璃兒，我知道錯了，我就在這陪著你，哪也不去，你恨我怨我也好，要殺我也好，隻要你醒來，我什麼都答應你。”
“對了，璃兒，你娘親的魂魄……我都替你尋回來了，隻要你睜開眼，便能跟她團聚，我想……你也一定不忍心，讓你娘親為你難過吧。”
“璃兒，你能聽得見我說話嗎？”
“聽不見也沒關係，你現在一定覺得很黑、很冷，我幫你暖暖手，跟你說說話，興許……你就不那麼害怕了。”
青裁揮了揮手，將殿內的鬼使全部遣散，微微歎了一口氣。
平日裏，百萬人軍臨陣，他眼睛也不會眨一下，被萬箭穿身、被挖內丹、被逼至絕境，他也未掉過一滴眼淚。
那麼高傲、要強的人，卻在一個女人麵前，哭得手足無措，像個孩子。
她，應該真的很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