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靈天尊麵色冷漠，起身，輕抬手，身旁的長劍懸浮於半空。
接著，渾厚的靈力灌入其中，刷刷刷，突然分出上千道劍影來，皆對著滅魔柱。
冰冷的劍尖，充滿決絕，將墨辭心尖上殘存的最後一絲念想，也徹底斬滅了。
原來，師父是真的想要他死啊……
“妖孽。”滄靈天尊出言道，“這兩千刀，是你償我聖醫閣的血債，本尊隻願你早日輪回，洗刷你今生這滿身的罪惡！”
話落，他周身靈力暴湧，操控著兩千柄劍影，如數朝滅魔柱飛襲而去。
刷刷刷——
劍雨在空中遊蕩而過，密密麻麻，陣仗鋪天蓋地，十分宏偉。
看著那迎麵而來的劍雨，墨辭麵容枯槁，心如死灰。
那些放得下的，放不下的，所念所想，皆成空。
他輕輕閉上雙目，一顆熱淚自眼角滑落，冰涼。
娘親，這一千多年，我真的過得好累啊，不過沒關係，我很快就能來見你了。
這算不算是，苦盡甘來了？
嗬。
旁座上的月淩天變了臉色，輕捏了捏指骨，有些坐不住了。
這若是不阻攔，是要出人命的！
就在他欲暗中出手，正此時……
千鈞一發，命懸一線。
“住手！”
伴隨著清冷的女聲響起，一道灼熱滾燙的勁力淩空而落。
砰——
下一秒，那兩千道劍影像是受了控製，瞬間調轉方向，反向祭壇下射過去。
嗖嗖嗖——
猝不及防，千道劍影反彈而出，一道道落在原地的靈族弟子身上。
“啊……”
“啊——”
“啊……”
慘烈的叫聲，不絕於耳，隻是眨眼的工夫，原地的靈族弟子便死傷一片。
眾人紛紛傻眼：“有人闖靈殿！”
刷刷刷！
話落，祭壇內的弟子紛紛抽出刀劍，警惕萬分地盯著上空。
他們還未反應過來，兩道天雷自蒼穹降落而下，落在祭壇上。
轟！轟！
“啊……”
“啊！”
天雷穿透祭壇上兩個守衛的身體，瞬間吐血、斃命。
轟！
接著，又一道天雷緊隨而落，隻聽見“哢嚓”作響的聲音，滅魔柱被轟成一捧殘渣，爆裂開來，發出震天動地的聲響。
滅魔柱，毀了！
砰——
塵土飛揚、狂沙亂舞，迷亂了視線，連地麵都跟著不斷顫動。
那一係列動靜，幾乎是瞬間而成的。
沈霖怒目圓睜，起身勉強站穩：“哪來的宵小之徒，也敢擅闖靈殿！”
刷——
接著，一道道蠻橫的黑霧瘋狂流竄而來，擊退一圈圈靈族弟子。
而那些實力尚可的弟子、尊者，也被突如其來的偷襲弄得視線不清、措手不及。
“咳咳……”
“來者……來者何人？”
隱隱約約中，黑無常手持長鐮刀，輕落在地，隨行還有無冥、墨輕塵兩位鬼王。
讓人意外的是，竟沒有一位鬼使跟隨著。
一道白影穿透層層黑霧，破風而出，飛掠上了祭壇，一把抱住墨辭輕飄飄摔落而下的身子。
“墨辭！”月淺璃纖細的指骨顫抖著，抱著他冰涼的身子，大腦一片空白，“墨辭，你流血了，你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他麵容慘白，枯槁的薄唇掛著殷紅，身上、四肢，乃至脖頸上，皆是密密麻麻的窟窿，一道道血流如注。
身形輕如紙片，好似所有的血都流盡了，隻剩下冰冷。
氣息，微弱的隨時可能會斷掉。
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自她眼眶掉落而下，她說話都開始顫抖了：“墨辭，是我，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好不好？”
她沒想過，墨辭會傷得這麼重。
心如刀絞。
聽見熟悉的聲音，墨辭眼瞼微微動了動，心尖觸動了一下。
是她的聲音……
墨辭勉強睜了睜眼睛，瞥見一抹虛晃的身影，頓時心生悸動。
是他這三年來，每日心心念念，卻又思而不得的那個人。
璃兒。
他這是在做夢嗎？亦或是已身歸混沌，開始出現幻覺了。
強壓著心頭的欣喜，墨辭輕啟唇道：“我已是個必死之人，月姑娘，你不該來的。”
他聲音溫柔如水，帶著幾分複雜的情緒，更多的是黯淡、失落。
一字字，刺痛了她的心。
月淺璃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出言道：“我來了，難道你不開心嗎？”
簡短一句話，卻讓他壓抑在心底三年的情緒，一瞬間全然爆發出來。
是啊，璃兒又回到他身邊來了，他不應該開心嗎？
墨辭輕闔上雙目，淚水緩緩淌落而出，隻字未言。
“咳咳……”
轉而，輕咳了幾聲，意識再次渙散，昏昏沉沉的，卻始終攥著她的小手，不肯鬆開。
“墨辭，墨辭！”月淺璃緊握著他冰涼如鐵的指骨，淚如雨下，倉惶、心疼一湧而上，垂眸俯在他身上，情緒有些失控，“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我現在什麼都知道了，墨辭，是我錯了，我不生你的氣了，也再不會不理你了，我……我跟你回冥王宮，以後不管你去哪，我都跟著你，我都一直跟著你，好不好？”
月淺璃抱著墨辭，哭得撕心裂肺，心痛得快沒知覺了。
她恨自己，總是後知後覺，幡然醒悟後，對他而言，便已是磨滅不去的傷害了。
如果可以，她寧可承受一切的是自己。
可是，沒有什麼如果。
她有罪……
聽著祭壇上傳來的哭聲，正座上的幾人臉色鐵青，心生殺意。
“你們當真好大的膽子，竟敢直闖靈殿，怕是都不想活了吧？”
無冥冷哼一聲：“來都來了，還怕你們不成？”
指骨緊蜷，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準備。
月淺璃還跌坐在祭壇上，抱著墨辭冰冷的身子，顫抖的小手無論如何也不肯鬆開。
怕一鬆手，便再將他弄丟了。
這一次，無論生死，她絕不會再鬆開墨辭的手。
倏地，後背傳來一陣動靜，她聞聲，拂袖隻身擋住。
砰——
一道勁力落在她後背，胸腔翻湧了一下，她口吐鮮血，臉色冷了一分。
隨即，同在祭壇上的蘇從今麵露錯愕，轉而憤怒之意頓生：“身為人類，膽敢包藏禍心，如此，你跟這個妖孽一起死吧！”